金柝惊变
咸阳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望夷巷的青石板路上已响起规律的脚步声。
卫鞅的车驾碾过湿滑的路面,轮轴与石板摩擦的声响被两侧高墙拢在狭窄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车帘缝隙中,卫鞅正低头审视着摊开的《垦草令》修订稿,指尖划过“徕民”
二字时,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昨夜府中豢养的细犬突然对着西北方向狂吠不止,那是旧贵族聚居的坊区所在,这异样让他彻夜未眠。
“大人,再过三条巷便是军营辕门了。”
护卫统领赵成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带着金属碰撞的脆响——他正将腰间的铜铃系得更紧些。
这串铃铛是卫鞅特意命人打造的,声量不大却穿透力极强,既能驱散巷中闲杂人等,也是护卫间传递信号的暗号。
此刻铃铛随着赵成的步伐轻轻晃动,在寂静的晨雾中漾开一圈圈声波。
车驾行至望夷巷中段,两侧高墙突然投下几道黑影。
为的独眼汉子墨刚将淬毒的匕攥出冷汗,就听见耳边炸开一声锐响——不是预想中卫鞅的惊呼声,而是赵成骤然拔高的示警:“护驾!”
二十名护卫瞬间结成圆阵,手中的长剑同时出鞘,寒光在晨雾中织成密不透风的屏障。
墨身后的两名死士刚跃出墙角,就被迎面而来的剑锋刺穿肩胛,惨叫声被急促的金铁交鸣声吞没。
墨见状猛地掷出手中匕,目标却不是车厢,而是左侧护卫的马腿——他想制造混乱,却没料到那些马匹竟是久经战阵的军马,受此惊吓反而人立而起,前蹄精准地踹在另一名死士的胸口。
“退无可退,杀!”
墨嘶吼着拔出腰间短刀,却现自己已被五名护卫围在核心。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口又冲来十余名持戈甲士,那是卫鞅提前布置在街口的暗哨,此刻正踏着晨露疾奔而来,甲叶碰撞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这场激战没能持续一炷香的时间。
当最后一名死士被赵成的长剑挑断咽喉时,墨的膝盖已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冰冷的剑锋贴着他的颈动脉,将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看着护卫们有条不紊地清理现场——用麻布裹起尸体,用石灰掩盖血迹,甚至连飞溅在墙根的血点都用湿布仔细擦拭,心中突然涌起彻骨的寒意:卫鞅早就知道了。
车厢门缓缓打开,卫鞅踩着仆从递来的木凳下车,玄色朝服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他蹲下身,目光落在墨靴底沾着的青泥上——那是城西乱葬岗特有的黏土,旧贵族们常在那里秘密集会。
“说吧,”
卫鞅的声音比晨雾更冷,“谁派你们来的?”
墨死死咬着牙,嘴角却溢出黑色的涎水。
赵成眼疾手快地捏住他的下巴,才现这人早已咬碎了藏在臼齿后的毒囊。
“大人,”
赵成低声道,“搜出这个。”
那是块青铜令牌,正面刻着扭曲的“甘”
字,背面是繁复的云纹——这是甘龙家族的私令。
卫鞅将令牌揣入袖中,抬头望向巷口初升的朝阳,晨光刺破雾霭落在他脸上,将那双深邃的眼睛照得亮如寒星:“备车,入宫。”
咸阳宫的早朝刚至中途,卫鞅带着一身晨露闯入时,甘龙正站在阶下痛陈新法弊端。
“……今岁关中大旱,百姓流离,皆因商君之法过于严苛,失却上天垂怜啊!”
他捶胸顿足,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颤抖,身后的十余名旧贵族纷纷附和,朝堂上顿时一片嘈杂。
“甘老太师好兴致。”
卫鞅的声音陡然响起,像块寒冰投入滚油。
他径直走到殿中,将那枚青铜令牌掷在案上,“不知老太师府中的私令,为何会出现在行刺者身上?”
甘龙的脸色瞬间煞白,却强作镇定:“商君休要血口喷人!
此等伪造之物,岂能作为凭证?”
“伪造与否,一问便知。”
卫鞅转向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