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风烟
暮春的函谷关飘着细雨，青灰色的城砖被淋得亮，像一块块浸了水的铁。
卫鞅站在箭楼上，手指划过城垛的凹痕——那是去年秦军东出时，魏兵的箭矢留下的印记。
关外的官道上，斥候刚送来急报，竹简上的墨迹被雨打花了，&0t;三晋联军&0t;四个字却依旧狰狞。
&0t;商君，赵军已过蒲坂，韩军在崤山扎了营，魏军&0t;传令兵的声音带着颤，&0t;魏军主帅是公子卬。
&0t;
卫鞅握着竹简的手紧了紧。
公子卬，那个在安邑相府嗤笑秦人为&0t;西陲蛮夷&0t;的魏国贵族，如今正带着五万甲士，沿着当年河西之战的老路西进。
他忽然想起初入秦地时，在五羊皮馆听见的老秦人的话：&0t;魏人的心，比河西的冰还冷。
&0t;
雨丝钻进甲胄的缝隙，凉得像刀。
卫鞅转身看向关内，黑压压的秦军正在列阵，铁甲在雨里泛着冷光。
黑坨子站在最前排，去年刚因军功升为百夫长，脸上的刀疤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清晰。
看见卫鞅的目光，他挺直了腰板，手里的戈矛稳稳地扎在泥里。
&0t;传我将令。
&0t;卫鞅的声音穿过雨幕，带着金石相击的脆响，&0t;车兵营守函谷关左翼，步卒列方阵于关前，骑兵随我驻右翼高地。
三日内，不许放一只鸟出关。
&0t;
景监拄着剑走过来，黥面在雨里泛着青蓝。
这位当年在五羊皮馆引荐他的内侍监，如今已是军中护军，甲胄上的铜钉磨得亮：&0t;商君，斥候说联军粮草屯在崤山与蒲坂之间的峡谷，要不要&0t;
&0t;不用。
&0t;卫鞅望着关外的迷雾，那里藏着十几万联军，却像一盘摆错了位置的棋，&0t;公子卬贪功，赵军多疑，韩军怯战。
他们的粮草堆得越近，越容易自乱阵脚。
&0t;
雨停的时候，关外传来了号角声。
魏国旗帜在风里展开，金线绣的&0t;魏&0t;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公子卬的战车停在阵前，他穿着银甲，腰间的玉带在阳光下晃眼，像极了安邑相府里那些精致却无用的摆设。
&0t;卫鞅！
你这魏人的叛徒！
&0t;公子卬的声音透过扩音的铜器传来，震得关前的树叶簌簌落下，&0t;若肯献关投降，我奏请魏王饶你宗族不死！
&0t;
卫鞅没应声，只是抬手挥了挥。
黑坨子举起戈矛，身后的秦军齐声呐喊，声浪撞在函谷关的崖壁上，激起层层回音，竟盖过了联军的鼓点。
卫鞅看见公子卬的脸色变了变，像被雨水打湿的纸。
入夜后，卫鞅在中军帐里铺开地图。
油灯的光在&0t;崤山&0t;二字上跳动，那里是韩军的驻扎地。
他想起三年前在稷下学宫，韩国士子总说自己的弩箭能射穿三层甲，却在酒桌上被齐人灌得东倒西歪。
&0t;护军，&0t;卫鞅指着地图上的峡谷，&0t;你带五千骑兵，今夜绕到韩军背后，不用厮杀，只在谷口举火把。
&0t;
景监的眼睛亮了：&0t;让他们以为被包围了？&0t;
&0t;不止。
&0t;卫鞅蘸着灯油在韩魏军营之间画了道线，&0t;告诉韩军，魏军早已和我约定，要借他们的粮道。
&0t;
三更的梆子刚响过，崤山方向就起了火光。
卫鞅站在箭楼上，看见韩军的营地乱成一团，火把像受惊的萤火虫四处乱窜。
他知道，韩国的将领最怕的不是秦军，是被盟友背后捅刀——去年他们和赵国联手攻魏，转头就被赵国抢了战利品。
天快亮时，斥候来报：韩军拔营东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