鞅只顾着变法,不顾边境安危,逼孝公暂停新法,调兵去平叛。
“到时候,看你还怎么推行你的耕战。”
甘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仿佛已经看到卫鞅在朝堂上窘迫的模样,看到那些被新法逼得喘不过气的贵族们重新挺直腰杆,看到栎阳街头的“秦半两”
重新回到士族的钱袋里。
一阵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墙上的地图也跟着晃动,像是大地在颤抖。
甘龙伸手扶住烛台,稳住跳动的火苗。
他知道,卫鞅不是好对付的角色,那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连徙木立信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可见其城府之深。
但甘龙有底气。
他在秦国经营了几十年,从秦献公时就在朝中任职,门生故吏遍布各县,连内侍监的景监,当年都受过他的恩惠。
更重要的是,他代表的是老秦人的传统,是那些世代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士族的利益。
卫鞅不过是个外来的客卿,靠着孝公的宠信才得势,一旦孝公的态度有丝毫动摇,他就会像无根的浮萍,随时可能被风吹走。
“等边境乱起来,我倒要看看,孝公还能信你多久。”
甘龙将烛台放回案上,转身走向内室。
他的脚步很轻,却像是踩在卫鞅新法的骨头上,一步一步,都带着摧毁的决心。
书房里的烛火渐渐平稳下来,重新照亮了那幅《秦地舆图》。
河西之地的淡青色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像一道伤口,横亘在秦国的版图上。
甘龙知道,这场较量不仅仅是他和卫鞅之间的争斗,更是新旧两种势力的碰撞——是守着老祖宗的规矩,还是跟着卫鞅走一条未知的路。
他选择了前者。
就像他说的,圣人不易民而教,智者不变法而治。
那些流传了几百年的规矩,怎么能说变就变?
窗外的风还在吹,带着深秋的寒意,卷着枯叶,撞在墙上,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动荡哭泣。
甘龙躺在内室的榻上,闭着眼睛,却没有丝毫睡意。
他在等,等秋收的消息,等河西的烽火,等卫鞅的新法在秦地的土地上,寸步难行。
夜色渐深,栎阳城里的街鼓依旧立在谯楼上,沉默地注视着这座正在剧变的都城。
而在太傅府的书房里,那幅《秦地舆图》上的淡青色,在烛火中明明灭灭,像一头蛰伏的野兽,正等着撕裂平静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