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他看见几个穿学生装的青年低头匆匆走过,袖口都磨破了,却洗得干干净净。
临河镇以前有中学,鬼子来了就关了,这些学生没书念,有的去做了学徒,有的干脆躲在家里。
但春生知道,其中一些人跟他一样,心里揣着团火。
“春生,来搭把手!”
米铺老板在柜台后喊他,眼神却示意他看墙角。
那里蹲着个货郎,摇着拨浪鼓,担子上挂着针头线脑,可春生注意到他腰间系着的蓝布腰带——跟上次在根据地见到的交通员一模一样。
趁老板支开其他伙计,春生假装整理货架,靠近货郎。
货郎低声说:“今晚三更,登记处后墙根,带把钳子。”
说完,拨浪鼓一摇,转身就走。
夜幕再次降临,临河镇像一口密封的黑锅。
春生跟狗剩躲在登记处对面的柴房里,手里攥着从米铺偷拿的老虎钳。
远处钟楼敲了三下,更夫的梆子声“笃笃”
传来,夹杂着伪军巡逻的歌声,跑调又难听。
“就是现在。”
春生猫着腰冲出柴房,狗剩紧跟在后。
登记处的后墙是土墙,上面拉着铁丝网,但货郎说过,西北角有段网子是新换的,固定不牢。
春生举起钳子,对准铁丝用力一夹,“咔嚓”
一声,断了。
他飞快地拧开几个结,扯出一个洞。
“你进去,我在外头望风。”
春生推了狗剩一把。
狗剩哆嗦着点头,像只小老鼠一样钻了进去。
里面是个小院,堆着杂物,正房亮着灯,传来算盘珠子的声音和伪军的哈欠声。
狗剩按照货郎说的,贴着墙根绕到东侧的小屋——那是档案室。
门是木门,挂着把大锁。
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煤油和火柴,正要往门缝里倒,突然听见正房里有人喊:“谁在外面?”
狗剩吓得手一抖,煤油洒了一地。
他转身就跑,却被一块石头绊倒。
正房的门“砰”
地开了,一个伪军端着枪冲出来:“妈的,抓奸细!”
春生心提到了嗓子眼,抄起墙角的一根木棍冲过去,照着伪军的后脑勺狠狠砸下。
伪军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春生拉起狗剩:“快跑!”
两人翻过墙头,刚跑到巷口,就听见登记处里响起了枪声和哨子声。
探照灯的光柱疯狂扫动,整个镇子都被惊醒了。
“往破庙跑!”
春生拽着狗剩拐进一条窄巷。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子弹“嗖嗖”
地从耳边飞过。
突然,旁边一扇门开了,一个戴灰毡帽的瘸子把他们拉了进去:“快进来!”
屋里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
春生认出瘸子就是上次接头的交通员老周。
老周关上门,插上插销,低声说:“你们暴露了,得赶紧送你们去根据地。”
“可……可我们没烧到档案……”
狗剩喘着气,脸上全是泪。
老周摇摇头:“没关系,今晚不止你们一队人。”
他掀起炕席,露出一个地窖口,“下去躲着,天亮我送你们走。”
地窖里又潮又暗,春生和狗剩缩在角落。
外面传来砸门声和伪军的叫骂声:“开门!
搜捕奸细!”
接着是桌椅被推倒的声音,老周的咳嗽声:“老总,我一个瘸子,能藏啥奸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
春生靠在土墙上,心里又急又愧。
他想起根据地的战士们,想起那些在传单上写下“星火可燎原”
的人,自己第一次行动就搞砸了,还连累了老周。
“春生哥,”
狗剩突然说,“我不怕了。
刚才砸那鬼子的时候,我觉得浑身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