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卫,过曹”,暗示孔子对卫灵公的失望,间接为 “见南子” 的动机正名 —— 非为美色,只为行道。
唐代的韩愈,在《原道》中将 “子见南子” 视为圣人 “屈己行道” 的例证。他说 “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强调孔子 “以道统为重,不拘小节”。韩愈本人 “抵排异端,攘斥佛老”,屡遭贬谪却不改其志,他从孔子见南子中看到的是 “道高于名” 的担当 —— 为了推行正道,不必回避世俗的非议。
宋代的朱熹,从 “存理灭欲” 的角度解读。他认为 “南子虽有淫行,然其招孔子,亦有礼意”,孔子见之 “亦事之不得不然者”,但子路的不悦 “正见得子路之心,非谓夫子有不正当处也”。朱熹特别强调 “夫子矢之,非为子路疑己,乃欲晓子路以理之当然也”,将这场争议转化为 “理” 与 “欲” 的斗争,孔子的誓言是 “存天理” 的体现,子路的不悦是 “遏人欲” 的表现。
明代的李贽,提出颠覆性解读。他在《焚书?答以女人学道为见短书》中说 “谓人有男女则可,谓见有男女岂可乎?谓见有长短则可,谓男子之见尽长,女人之见尽短,又岂可乎?”,肯定南子的见识,认为孔子见南子是 “圣人与常人同” 的证明。李贽的解读挑战了传统的性别偏见,将事件视为平等的思想交流,而非 “圣人与淫妇” 的对立。
清代的康有为,从维新变法的角度诠释。他认为 “孔子之时,周室衰微,诸侯争霸,礼崩乐坏,孔子周游列国,欲以王道救天下,见南子乃权宜之计”,将孔子塑造成 “与时俱进” 的改革者,见南子是为了 “通权达变”,这种解读服务于他 “托古改制” 的政治主张。
这些解读的差异,本质上是不同时代对 “礼”“欲”“道” 关系的理解差异 —— 有的强调礼的形式,有的重视道的本质,有的突出权变的智慧,共同构成了 “子见南子” 的诠释史,也让这个故事始终保持思想的生命力。
六、礼与欲:永恒的人性命题
“子见南子” 的核心争议,在于礼的边界与欲望的张力。南子作为 “好色” 的象征,孔子作为 “好德” 的代表,两人的会面本身就构成了 “德” 与 “色” 的戏剧冲突。《论语》中孔子 “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的感叹,恰是对这种普遍人性困境的洞察 —— 道德的追求常被欲望的诱惑干扰,而如何在二者之间保持平衡,是人类永恒的课题。
春秋时期的 “礼”,对男女交往有严格规定。《礼记?内则》“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非受币,不交不亲”,《曲礼》“男女不杂坐,不同椸枷,不同巾栉,不亲授”。这些规定的初衷是 “防淫泆”,维护社会秩序。但南子召见孔子时,“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门,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环佩玉声璆然”,虽有 “絺帷” 相隔,仍突破了 “不亲授” 的常规,这种礼仪的微妙越界,正是争议的导火索。
孔子的态度,体现了对 “礼” 的辩证理解。他既主张 “男女授受不亲”,又认可 “嫂溺,援之以手” 的权变(《孟子?离娄上》)。在他看来,礼的本质是 “爱人”,而非僵化的教条。见南子的 “礼”,是对卫国政权的尊重,是为了推行 “爱人” 的仁道,这种更高层次的 “义”,可以暂时超越具体的礼仪规范。正如他所说 “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义” 即适宜,是判断行为的最终标准。
南子的形象,在历史中被不断妖魔化,反映了对女性权力的恐惧。事实上,南子的 “淫” 与她的政治权力紧密相关 —— 在男权社会中,女性干预政治常被污名化为 “淫乱”,夏之妺喜、商之妲己、周之褒姒皆是如此。南子召见孔子,可能确有利用其声望的意图,但将其动机完全归结为 “好色”,难免简化了历史的复杂性。从这个角度看,“子见南子” 的争议,暗含着性别权力的不平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