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病,孟子则进一步提出 “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孟子?尽心上》)。这种层次递进,展现了儒家在命运面前的积极态度。
在河南安阳殷墟出土的甲骨文中,有大量 “贞:王疾首,得?”“贞:子疾,亡祸?” 的占卜记录,反映了古人对疾病与命运的探索。从殷商的占卜问命,到孔子的知命安命,中国文化对天命的理解完成了从迷信到哲学的升华 ——天命不可抗拒,但人可以选择面对天命的态度。
七、德行与厄运:伦理困境的永恒命题
伯牛之疾引发的核心伦理困境是:“为何德行高尚者会遭遇厄运?” 这个问题困扰着古今中外的思想家,不同文化给出了不同答案,却都指向对价值的坚守。
儒家的回应:不回避困境,而是在困境中坚守德行。孔子说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论语?述而》),伯牛的坦荡荡,正是德行的最高体现。孟子的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孟子?滕文公下》),将这种坚守推向极致 —— 德行的价值不取决于结果,而在于本身。
道家的超越:庄子在《大宗师》中讲述子祀、子舆等四人 “相视而笑,莫逆于心”,其中子舆 “曲偻发背,上有五管,颐隐于齐,肩高于顶,句赘指天”,却说 “受命于天,其有也,不可去”。这种对身体残缺的超越,与伯牛的安命有相似之处,但更强调 “与道合一” 的超然。
佛教的因果:佛教认为现世的遭遇是前世的业报,但《金刚经》强调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即使面对厄运,也要保持慈悲与智慧。这种视角为困境提供了另一种解释,却与儒家 “不问来世,只问当下” 的态度有所不同。
西方的追问:《旧约?约伯记》中,约伯 “完全正直,敬畏神,远离恶事”,却失去子女、财产,身染重病,他的朋友们认为是他犯罪所致,约伯却坚持自己无罪,最终上帝显现,肯定了他的信仰。这个故事与伯牛之疾形成跨文化呼应,都在追问:德行的价值是否需要命运的回报来证明?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伯牛的价值不在于是否康复,而在于他在疾病中保持的德行;约伯的价值不在于是否恢复财富,而在于他在苦难中坚守的信仰。正如灯塔的价值不在于是否能驱散所有黑暗,而在于即使在暴风雨中也始终发光。
八、从伯牛到颜回:孔子弟子的生死观照
伯牛之疾与颜回之死,是孔子晚年经历的两次重大弟子离世,两次事件中孔子的反应不同,却共同构成了儒家对生死的深刻观照。
不同的反应:对伯牛,孔子是 “自牖执其手” 的平静叹息;对颜回,孔子是 “天丧予!天丧予!”(《论语?先进》)的痛哭失声。这种差异可能源于:伯牛的病有时间准备,而颜回的死过于突然;伯牛的德行偏向内敛,颜回则与孔子最为契合,如同 “复圣” 的影子。但更深层的原因或许在于疾病与死亡的不同情境 —— 伯牛的病是 “渐衰”,颜回的死是 “骤逝”,前者留有告别的余地,后者则充满猝不及防的痛感。
相同的底色:无论是对伯牛的叹息还是对颜回的痛哭,都蕴含着 “哀而不伤” 的节制。孔子虽悲痛,却从未否定天命,也未动摇对德行的坚守。他称赞颜回 “不迁怒,不贰过”(《论语?雍也》),惋惜伯牛 “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本质上都是对 “善” 的珍视。这种 “惜善” 之心,是儒家生死观的核心 ——生命的价值在于是否践行善,死亡的悲哀在于善的消逝。
生死教育的示范:孔子对弟子生死的态度,为后世树立了榜样。当子路问 “死” 时,孔子说 “未知生,焉知死”(《论语?先进》),将关注点引向现世的生命意义。伯牛与颜回的生死,成为孔子 “生有所为,死有所安” 理念的生动教材,告诉弟子们:生时要如伯牛般坚守德行,临终要如颜回般坦然面对。
在山东曲阜孔林,伯牛与颜回的墓相距不远,都朴素无华,与孔子墓形成 “师徒三圣” 的格局。这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