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贵族。
识字的蛮族基本上某部的贵族,曾在联盟上发言、在宴会誓血分肉、在攻城战后率先进入帝国庄园。
如今他们的子嗣必须报名服役,妻子要排队领粮,他们自己要看赤潮人的眼色过活。
身份落了地,声音也低了。
他们对这份《蛮族自治试行条款》的态度各不相同。
有人说:“这是圈养。”
也有人咬牙说:“这至少比雪里冻死强。”
更多人则沉默,手指摩挲着抄写纸页的边缘,眼神在某一处停留许久。
不是不懂,而是太懂了。
这些条文写得不算狠,甚至还透出一丝给机会的意味。
服役可得军功,军功可换身份,孩子还能送去赤潮军校,这算得上是一条出路。
可他们清楚,那套蛮族靠血统的体系,真的要被这几个写在木牌上的赤潮文字,彻底埋进雪底了。
他们都不是傻子,只是从部族统治者跌落为赤潮村民这件事,有人接受得很快,有人还卡在半路。
于是反应都有些不同,有的人把这张纸当成羞辱,觉得那是一块写着被驯服的铁牌,钉在自己额头上。
也有人把它当成救命的木板,哪怕这块木头布满铁钉,也比再沉入海底里强。
还有人沉默许久后,站起来走了出去,朝着村长屋那边去了。
他们想问问,自己儿子的名字,能不能报上那张去赤潮城的名单。
…………
托兰寒齿站在那块新立的《蛮族自治条例补充通告》木牌前,披着旧羊皮袍,双手背在身后。
他今年三十七岁,是前寒齿部族长老托蒙之子,他自幼习字识礼,懂蛮语与帝国语
边卫村设立时带领幸存部落族人自愿归顺赤潮,如今也是这座边卫村的村长。
他没有再像过去那样留着部族长辫,而是理了赤潮样式的短发。
胡须整齐修过,身上的皮袍虽补了几块,但没有脏。
托兰盯着木牌上一行字。
“由村长推荐的适龄少年,可前往赤潮接受培训。”
他读得很慢,一字一字地扫过,读完又重复了一遍。
…………
火光还没完全灭,炉膛里偶尔爆出一声闷响。
托兰坐在火边,手里握着铁钳加燃料,眼神却飘向墙面。
墙上挂着那块早已褪色的布料。
那是托兰从部落带出来的旗帜。
当时提图斯开始向南扫荡部落时,托兰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部族长老之一,只给他说了两句话:“带人往南走。带着族人活下去。”
那一夜,火烧了整座谷地。
托兰背着这面旗帜,带着不到五十个族人连夜翻山,沿着冻河一路南撤。
那一路上冻死了几个、掉队了几个,但旗帜一直捆在他背上,从没松开过。
后来快要山穷水尽时,赤潮骑士在巡边时发现了他们,问清身份后,将他们登记为归顺蛮族,在北侧新设立的边卫村中落脚。
那面旗他没有交给赤潮,也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起,也只是一个单纯的念想。
如今他守着村子、种田、打猎,靠着赤潮每月配发的干粮与工具维持日子。
生活谈不上光鲜,也谈不上自由,但屋子里不再漏风,锅里也总有东西煮着。
比起那些死在谷底、骨头埋在雪下的旧同胞,这样就已经够好了。
托兰很清楚,这一切是靠谁给的。
赤潮没有给他部族的荣耀,但给了他家人能够活下去的一切。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把那面旧旗从角落取出来,在墙上挂一小会儿。
炉火“哔哔”响了几声。
托兰视线从旗帜移开,转头朝屋角喊道:“科萨,过来。”
角落的少年抬起头。
十三岁,个头瘦高,骨架还没长开,但身上已经透出些线条来。
斗气早就觉醒,已经是正式战士的水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