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颠簸像钝器反复捶打骨头,每一下都让浑身上下的关节发出“咯吱”的抗议声,散架般的疼痛从四肢百骸涌来,将上官悦从深沉得如同墨汁的昏迷中一点点拽回现实。
意识起初是一团混沌的雾,漂浮着、缠绕着,分不清上下左右。最先挣脱迷雾的是听觉——先是模糊的“轰隆”声,像远处的雷声,接着逐渐清晰:是驮兽粗重的喘息,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潮湿的腥气,从喉咙里滚出来,“呼哧——呼哧——”;是铁蹄敲击碎石路的“嘚嘚”声,节奏杂乱却有力,有的蹄子落地重,有的轻,显然驮兽们也走得疲惫;还有男人们粗野放肆的谈笑声,声音洪亮却刺耳,像砂纸在磨生锈的铁,每一个字都裹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空气中的味道更是复杂得令人作呕:汗臭是主调,混杂着长时间不洗澡的酸腐味,有的匪徒身上还带着劣质酒的辛辣气;兽腥气紧随其后,是驮兽鳞甲缝隙里积攒的污垢和分泌物的味道,偶尔还飘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不是新鲜的浓烈,而是干涸在衣物或武器上的、带着铁锈味的淡腥,不知道是村民的,还是他们之前劫掠时留下的。
这些声音和味道像无数根细针,扎着她的神经。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睫毛黏在一起,眨了好几下才分开。视线先是一片模糊的光斑,晃得她眼睛发酸,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兽皮鞍鞯——肮脏粗糙,泛着油光,上面沾着几根干枯的草屑和褐色的泥块,边缘处的兽毛已经磨得稀疏,露出底下灰褐色的皮革。一只长满黑毛的大手正紧紧攥着她的胳膊,手背上的汗毛又粗又硬,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污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勒得她胳膊上的皮肤生疼,已经留下了几道红印。
“唔……”她下意识地哼了一声,这一声微弱的**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也就是这一声,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记忆如同决堤的潮水,瞬间涌回脑海:土匪闯村时的混乱,蹄声、喊杀声、哭嚎声交织成地狱的交响;义父被匪徒踹倒在地,嘴角溢血的模样;她急中生智喊出“有粮食”,编造土地神显灵的谎言;闭着眼拼命联系弟弟,太阳穴剧痛、鼻血直流的窒息感;最后一口鲜血喷出,意识沉入黑暗前,隐约听到的那句带着邪淫的命令——“把这个小娘们也给老子带上山!”
她猛地绷紧了身体,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她正在被土匪掳往山寨的路上!不是梦,是活生生的现实!
上官悦试图挣扎,可刚一动,就发现双手被粗糙的麻绳反绑在身后。麻绳很粗,表面带着毛刺,勒进她手腕的皮肤里,每动一下,毛刺就刮得皮肤火辣辣地疼。她的胳膊被绑得很紧,几乎无法弯曲,肩膀因为长时间反绑而酸痛难忍,像是有根筋被扯着。
她整个人被横搭在一头驮兽的背上,姿势极其难受——腹部正好压在驮兽的鞍鞯上,硬邦邦的鞍鞯边缘顶着她的胃,随着驮兽每一步的颠簸,胃部就被顶一下,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往上涌,喉咙发紧,唾液不自觉地增多,她强忍着才没吐出来。双腿悬空垂着,随着驮兽的步伐晃来晃去,脚踝偶尔会撞到驮兽粗壮的腿,传来一阵钝痛。
她艰难地转动脖颈,尽量抬高头,打量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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