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颠地往厂长办公室跑,在厂长面前表忠心。
车间里的标语也换得越来越勤,“破四旧”的口号从广播里飘出来,
落在滚烫的钢坯上,又随着下班的人流散到胡同里。
七月底,李怀德拄着拐杖回了厂。
他比住院前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得像张纸,
走路时胯部总不自觉地往一侧倾斜,每走一步都显得费劲。
没人敢问他身体的细节,只看到他脸上没了以往的油滑,眼神变得锐利又阴鸷,
见了女工们不仅不再说笑,甚至会刻意避开视线,头埋得低低的。
他回厂第一件事就是找厂长汇报“思想动态”,腰弯得比往常低了不少,
语气也透着股急切:“厂长,我想牵头厂里的‘破旧立新’小组,
之前分管的后勤工作我主动交出去,往后我一门心思盯着生产指标和车间‘思想整顿’!”
得嘞您呐,厂长见他态度积极,当场就应了。
打那以后,李怀德每天下班都很晚。
有人路过他办公室,透过窗户看到他在屋里对着全厂的人事名单圈圈画画,
铅笔尖都快戳破纸了,烟灰缸里的烟蒂堆得像小山,台灯下的影子透着股狠劲——
谁都看出来了,李怀德这一遭,彻底断了之前那些歪心思,所有精力全扑在了权力上,
仿佛只有攥紧权柄,才能填补他心里的亏空和恐惧。
此时95号院子里还算平静,眼下只是偶尔能听到胡同里传来的口号声,
还没影响到院里人的日常。
一大爷易中海每天还是早早去轧钢厂上班,手里拎着个旧布包,脚步匆匆。
晚上回来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抽烟,眉头皱着,一口接一口地抽,
琢磨着厂里的动静,烟屁股扔了一地。
二大爷刘海中还是那样,喜欢背着手在院子里巡查,腰杆挺得笔直,逢人就念叨:
“厂里要抓思想建设,咱们得紧跟形势,可不能落后!”
可他家老二刘光天、老三刘光福两个成年儿子,却成了他家的心头病。
俩小子每天躲在屋里不敢出门,连院门都少踏,急得二大妈徐春妮总跟街坊抱怨:
“俩废物点心,没个正经营生,以后可咋整?总不能一辈子啃老吧!”
三大爷闫埠贵越发低调了,这段时间学校里事少,他就天天在家算账,
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连一分钱的开销都记在小本本上。
三大妈杨瑞华则坐在屋檐下,忙着给在轧钢厂食堂当学徒的小儿子闫解放补衣服,
针脚缝得又密又匀,嘴里还不停叮嘱:“解放啊,在厂里少说话,
多干活,别跟人逗闷子,免得惹麻烦,听见没?”
东南角小院子里,闫解成和媳妇于丽夫妻俩过得最安稳。
两人一个在副食品店上班,一个积极打零工,每天早出晚归,脚步麻利。
只是偶尔会跟闫埠贵因为家用的事拌几句嘴,闫解成急了就嚷嚷:
“爸,咱两家都分开过了,您就不能少沾我们点,别总盯着我俩那点钱!”
闫埠贵也不示弱:“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我不盯着你俩点,就瞅着你们瞎折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