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监狱的探视室,隔着一层厚厚的防弹玻璃,内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鲍玉佳握着冰凉的听筒,看着玻璃对面苍老了许多的父母,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的琐事,菜市场的菜价,邻居家的喜事,刻意回避着所有可能触及伤痛的话题。
父亲则一直沉默着,只是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贴着玻璃,仿佛想透过这冰冷的障碍触摸儿子。
&0t;在里面……好好听政府的话,争取早点出来。
&0t;母亲最后哽咽着说,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的沟壑滑落。
鲍玉佳重重地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探视时间结束,他看着父母相互搀扶着、蹒跚离去的背影,那个曾经在他记忆中如山般挺拔的父亲,脊梁已经有些弯了。
一股尖锐的、混合着愧疚、悔恨与无力的疼痛,瞬间贯穿了他的心脏。
他为了那点可悲的&0t;活路&0t;,差点铸成大错,而真正承受代价的,却是年迈的双亲。
他曾经在侦察连受过最严酷的训练,自以为能承受任何痛苦,但此刻这种源自亲情拷问的疼痛,远比肉体上的折磨更甚。
回到监区,放风的哨声刚刚响起。
鲍玉佳浑浑噩噩地随着人流走到操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将脸埋进掌心。
父母的身影和泪水,与记忆中新城场站那片广阔的天地、轰鸣的战机、忙碌的地勤画面疯狂地交织、碰撞。
他的异常引起了不远处张帅帅的注意。
张帅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张帅帅看着操场上来回走动的其他犯人,忽然没头没脑地低声说:&0t;我爸妈……上次来,头都白透了。
我以前在运输连,每次出长途,他们还总把我当孩子,叮嘱这叮嘱那……&0t;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同样沉重的感伤。
这句话打破了鲍玉佳封闭的感官。
他抬起头,看到张帅帅眼中类似的痛苦。
两个曾经在部队体系里、如今在监狱体系中同样迷失的人,在这一刻,因为对父母的愧疚,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他们不再仅仅是编号,而是有来处、有牵挂,也因此背负着更沉重枷锁的活生生的人。
不远处,魏正被马文平拉着嘀嘀咕咕。
马文平似乎在怂恿他什么,但魏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瞟向鲍玉佳和张帅帅这边。
他脑子里还在回响着&0t;光彩吗&0t;那句质问,以及刚才劳动时,听到另一个老犯人说家里孩子因为他坐牢在学校被嘲笑的事。
他那个不太灵光的脑子,第一次模糊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真的会牵连到家人。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沉甸甸的不安。
危暐则独自靠在篮球架下,脸色依旧阴沉。
他刚刚拒绝了家里的探视。
他无法面对母亲哀伤的眼神和那些关于&0t;你爸爸也是没办法&0t;的开脱之词。
父亲的倒台切断了他所有的优越感来源,他现在厌恶一切与过去那个&0t;圈子&0t;有关的东西。
他将这种厌弃投射到所有试图与他交流的人身上,包括之前曾对他释放过一丝善意的曹荣荣。
当曹荣荣再次试图给他递水时,他粗暴地推开了她的手,低吼道:&0t;少假惺惺!
你们都一样!
&0t;曹荣荣愣住了,没有说什么,默默走开,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程俊杰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梁露低声说:&0t;他没明白,在这里,谁也没比谁高贵。
&0t;梁露似懂非懂,但她觉得危暐那样很不好。
放风区仿佛一个微缩的舞台,上演着各自的心事与挣扎。
鲍玉佳和张帅帅因亲情的刺痛而短暂地靠近;魏在愚钝中开始感知到责任的重量;危暐在怨愤中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