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倒在地上的陶成文和围着他的人,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充满恐惧。
他抱着头蹲下,蜷缩在墙角,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仓库角落,嘴里反复念叨着破碎的求饶语,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张帅帅和沈舟也在浴室。
张帅帅闭上了眼,加快了冲洗的度。
沈舟则背过身去,用力搓着毛巾,仿佛那能洗掉内心的不安和负罪感。
他们的沉默,如同当年仓库里林奉和付书云的冷眼,再次为暴力提供了存在的空间。
鲍玉佳听到动静,走到浴室门口看了一眼。
仅仅一眼,他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脸色死灰,转身踉跄着逃开。
那场景是他无法面对的心魔。
这一次,并非没有人看见。
一位因经济罪入狱、刑期将满的老会计实在看不下去,悄悄报告了管教。
管教民警迅介入,驱散了众人,将陶成文扶起检查伤势,并将危暐等直接参与者带离调查。
孙鹏飞则站在远处,脸上挂着事不关己的冷漠,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事后,危暐等人被处以禁闭等处罚。
监狱方面也加强了对陶成文所在小组的管控和对孙鹏飞的暗中监视。
但伤害已经造成。
陶成文被送到了监狱医院,身体上的伤还好处理,但精神上的恐惧和绝望似乎已难以逆转。
魏接连几晚在睡梦中惊叫,需要同监舍的人安抚才能勉强平静。
张帅帅和沈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劳作时几乎不与他人交流。
鲍玉佳请了病假,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一整天,拒绝与人沟通。
监狱的心理辅导员介入了,但根深蒂固的恐惧和群体性沉默并非几次谈话就能化解。
林建奇在一次跨部门会议上,听监狱系统的同行提及了这起“狱内欺凌事件”
(同样未提具体姓名),他的眉头紧紧锁住。
他意识到,有些东西,法律判决可以制裁,高墙可以禁锢,却难以轻易从人心深处根除。
那种在特定环境下被激出的“恶”
与“懦弱”
,仿佛一种顽固的病毒,一旦条件适宜,就会再次作。
郑雅萍得知后,沉思良久,在笔记上写下:“惩戒与矫治,如同车之两轮。
显性的惩戒易行,隐性的矫治,尤其是对抗这种群体性心理创伤和行为模式的复现,需要更科学、更持久、更深入的努力。
否则,高墙之内,恐成另一处‘新城场站’。”
高墙之上,蓝天依旧。
高墙之内,阳光却难以完全照进每一个心灵的角落。
那场生在过去的暴力,其漫长的阴影,依然笼罩着某些人,驱使着他们在新的牢笼里,可悲地重复着旧日的剧本。
打破这个轮回,需要制度更精细的设计,也需要个体在极度困境中,那一点点未曾完全泯灭的、面向光明的勇气。
而这,远比建造一座监狱要困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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