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崎引着三人穿过喧闹的街市,来到一处门面不甚起眼、却颇显清静的酒楼前。
他显然是这里的熟客,刚迈过门槛,柜台后的掌柜便亲自迎了上来。
不等他开口寒暄,杨崎已摆了摆手,语气熟稔地吩咐道:“老位置。”
“一直为您留着呢!”掌柜连忙躬身引路,“新进了些上好的龙井,给您沏一壶?”
“嗯,”杨崎脚步未停,径直踏上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又似想起什么,回头自然地说道:“再加一份蜂蜜南瓜糕。”
话毕,他自然地将头一扭,看向陈杨舟,“你应该喜欢吃些甜的吧?”
陈杨舟微微一怔,随即唇角轻扬,颔首应道:“嗯,喜欢的。”
沈尽与谢执烽听到两人这番对话,不由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读出了同样的诧异。
雅间设在二楼廊道最里处,安静隐蔽。
支摘窗被推开,恰好能望见院内几株晚开的绣球花,在夏末的风里依然团簇如云。
走进雅间后,陈杨舟几乎是下意识地顿住脚步。
她目光细致地扫过梁柱、屏风与帘幕,连角落阴影处都未放过,谨慎地检查是否可能藏人。
——实在是被“蝴蝶客栈”搅得心神不宁,她总觉得会有耳目会潜伏在四周。
杨崎并不打扰,直至她神色稍缓,才低声解释道:“此处仍是杨府私产,内外都是自己人,大可放心。”
陈杨舟听罢,心中一松。
正在此时,门外一阵轻响。
“谁?”杨崎扬声问道。
“是小人,为您送茶来了。”门外响起小二恭敬的应答。
“进。”
小二应声推门而入,手托黑漆茶盘,上面是一套素雅的青瓷茶具。
他步伐轻稳,将茶盘小心置于桌案中央,并未多看一眼席间众人,只微微躬身道:“您慢用。”
陈杨舟执起青瓷茶壶,姿态自然地为大家斟茶,随口问道:“许久未见苏将军了,他近来可好?”
杨崎接过茶盏,唇角微扬:“他眼下正忙着整顿京畿防务,怕是没机会见面了。”
陈杨舟轻轻点头。
苏将军于她有知遇之恩,若能见上一面自然极好,若是见不上,倒也罢了。
时局如此,许多事早已不由人愿。
小二识趣后退,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门重新合上,窗外可见两名亲兵肃立的身影守在廊下,气氛一时肃静。
见闲人已退,杨崎神色一正,开门见山道:“陛下近况如何?东西可递上去了?”
沈尽与谢执烽闻言皆是一怔,彼此对视一眼,心中疑惑:什么东西?
陈杨舟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本奏折,放在桌上,“此番入宫,并未得见陛下。是太后代为接见的。”
这话一出,原本安静坐在一旁的三人,脸色瞬间皆变。
“怎会如此?”杨崎身体前倾,声音压低却难掩其中的急迫,“这不是陛下亲自下旨传召你的吗?怎么会避而不见?”
“太后声称陛下龙体欠安,一切事宜暂由她代为处置。”陈杨舟语气平稳,却字字清晰。
“可还说了哪些?”谢执烽追问道。
陈杨舟深吸一口气,整理自己的思绪,随后缓缓开口,将殿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三人。
“你是说,太后同意派兵助你?”杨崎眼睛一亮,紧接着追问。
“不错,”陈杨舟点了点头,“说是和程阁老的预想一样,但很奇怪,昨日去内阁的时候,程阁老没有说过这个事。”
“怕是昨日你没有同内阁说起准备埋伏拓跋哲一事,程清风才未在当场说起此事?”沈尽沉吟片刻,推测道。
“多半如此。”
陈杨舟口中应着,但心中的疑虑却并未完全消散。
太后突然代见、迁都之议再起、陛下龙体欠安不见内臣、还有程清风……
她隐隐觉得,这几个线索背后似乎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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