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城郊外苍茫的夜色笼罩下,原本墨色的江面被无数左良玉麾下舰船的火光映得一片诡谲的橙红。
左良玉的中军旗舰如同水上的宫殿,庞大而阴森,在江面的微澜中轻轻起伏着。
甲板上兵戈林立,亲卫们沉默如铁铸的人偶,只有旗帜在江风中猎猎作响。
船舷两侧燃烧着明亮的火把,映照着甲板上那“左”字旗的旗号,它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江西总督袁继咸的小舟悄然靠拢。他未着官袍,只穿一身深色长袍便服,眉头紧锁,步履沉稳地踏上跳板。
这位封疆大吏的脸上,此时刻满了疑惑与疲惫交织的神情。
他此行,就是来接触一下左良玉为何行兵来此,而且他已从左家军麾下将领处得知,听说左良玉是打着“清君侧,诛乱党”的旗号率军东下的!
“清君侧清的是谁?”,“那这乱党又是指的谁?”,“左良玉为何会在此时突然东下,他军中是出了什么变故吗?”,“他此刻兴军东下,湖广境内是何人在驻守?”……
怀着满脑子浓浓的疑惑,江西总督袁继咸缓缓的登上了左良玉所在的旗舰。
……
上船后,左良玉的亲兵引他进入舱内。
灯火通明的中军船舱里,药味与墨香混杂在一起,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左良玉并未顶盔贯甲,而是裹着一件锦袍,半倚在床榻上。
烛光下,他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昔日叱咤风云的猛将已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唯有一双眼睛,仍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浑浊却又锐利的光芒。
“季通(袁继咸的字)兄,”看到他进来,左良玉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故作轻松的笑意,看着站在船舱门口的袁继咸说道:“深夜来访,何必如此拘礼?请坐。”
袁继咸没有寒暄的心思,他直挺挺地站着,目光如炬,直视左良玉:“宁南伯,我此来,只问一句:你麾下大军顺流东下,这‘清君侧’的旗号,究竟是要清谁,又要清到何处为止?你是否有自己的私心在作祟?”
舱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侍立在一旁的谋士黄澍面对着眼前这名不怒自威的封疆大吏的诘问,露出了一个有些惶恐不安的眼神。
闻言,左良玉干咳两声,挥手示意旁人退下。
舱门关上后,他才缓缓道:“季通兄有所不知,此次东下勤王,皆是因为,如今据于陕西的闯贼,居然拿出了一封我崇祯皇帝陛下册封他闯王李自成,为我大明朝廷秦王的圣旨来,要求我大明朝廷出兵援助他,共击建奴!”
“此事岂不荒谬?这李闯何许人等?那可是十恶不赦的流贼啊!他手里沾染了多少我大明百姓和官兵的鲜血,我大明多少忠臣良将死于他手?而现在,他居然拿出了这么一封上面盖着我大明传国玉玺的圣旨来,季通兄你不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吗?”
听着左良玉这一大段话语,袁继咸抬脚在船舱内坐了下来,皱着眉头说道:“这个谣言,我也听说了,这不过是李闯被建奴给打急眼了,胡编乱造出的话语。就凭这个,你昆山兄就以‘清君侧’之名兴大军东下,此举恐怕不妥吧,往严重了说,这可是形同谋反啊!”
左良玉见到袁继咸不相信,他微微一笑,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叠起来的图纸,递给袁继咸道:“季通兄,本来我也不信,不过我湖广巡按御史黄澍,在随州处居然真的见到了去往金陵城,行色匆匆的闯贼使者,从他们那里拓印了圣旨的原貌,你看看吧!”
袁继咸接过左良玉微微颤抖的手中图纸,展开映照着烛光,仔细的看了起来。
片刻后,袁继咸目光震惊的抬起头来,盯着左良玉,沉默不语。
“季通兄,如何?李闯贼寇手中的圣旨是否是真的?”左良玉回望着他反问道。
“是真的!玉玺样式不会有假!”袁继咸将图纸递回给左良玉,沉声说道。
“现在季通兄知道了吧!”左良玉接过图纸,将其放入怀中,目光炯炯的盯着袁继咸开口道:“李闯手中,能出现这么一封圣旨,据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