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嘲讽。一个老和尚,也敢来可怜他?
老僧也不生气,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他把茶杯,轻轻地放在了金阳的面前。
金阳看着那杯中倒映出的自己,面目狰狞,黄金头盔上的牛角断了一根,像个小丑。
他心中的怨恨,像火山一样,即将喷发。
老僧看着他,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小锤子,轻轻地,但精准地,敲在了金阳心里最硬,也最脆的地方。
“孩子,你心中的恶,源于未被满足的善。”
金阳浑身一震。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一下子就捅进了他尘封已久的心门里。
他愣住了。
多少年了,所有人都说他是恶魔,是疯子,是物欲的化身。
只有眼前这个陌生的老和尚,第一句话,就说出了他痛苦的根源。
他想反驳,想怒吼,想告诉这个老和尚别在这儿跟他扯淡,装什么得道高僧。
可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老和尚说的是对的。
他最初,也曾是那个最信奉“善”的人啊。
老僧看他没有说话,便继续平静地说道:“放下屠刀,未必能立地成佛。那都是骗人的鬼话。”
金阳又是一愣。
这话,从一个和尚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但是……”老僧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他那双紧握的拳头上,“至少,可以不必再做那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人。”
连自己都讨厌的人……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金阳的记忆。
他想起了自己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越来越陌生的,被欲望和权力包裹的自己。
他想起了自己夜深人静时,偶尔会冒出的那个念头:如果当年,没有那件事,他会变成什么样?
他讨厌现在的自己吗?
他不知道。
或者说,他不敢去想。
因为一旦承认了讨厌,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所坚持的一切,就都成了一个笑话。
金阳的拳头,握得更紧了,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皮肉里。
“你懂什么!”他低吼道,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你一个只会念经扫地的和尚,懂个屁!你没穷过,没被人踩在脚下过,没被人当成垃圾一样羞辱过!你凭什么来教训我!”
老僧,也就是金觉,看着他暴怒的样子,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那不是怜悯,不是同情。
而是一种……心疼。
一种长辈看着自己犯了错,却又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时,才会有的心疼。
“我怎么会不懂呢?”
金觉的声音,变得有些悠远,像是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很多年前,城市南还没有完全被沦为地狱,那时候的城南还是人间,有三兄弟,感情很好。”
“老大,最有才华,也最是理想主义,总想着改变世界。老二,最是稳重,也最是现实,只想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老三,最是精明,也最是会钻营,总想着往上爬。”
金阳听着这个没头没尾的故事,眉头紧皱。
这老和尚,到底想说什么?
金觉没有看他,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
“后来,时代变了,老大因为路线错误,站队站错了。在那个年代,站错队,就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为了保全整个家族,也为了保住老二和老三,老大自己认了所有的罪。”
“但是,光他自己认罪还不够,必须有人……举报他,划清界限,才能让上面的人相信,家族是‘干净’的。”
金觉说到这里,端起石桌上自己的那杯茶,喝了一口。
“最后,是老二,亲手写了举报信,把自己的亲大哥,送进了监狱。”
金阳的心,猛地一跳。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稳重了一辈子,却总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