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的指尖按在后背的箭伤疤痕上时,那道凹陷的皮肉仍在隐隐作痛。这是第78次轮回的第五日,疤痕是观星台那箭留下的——箭头穿透身体的刹那,她听见朱元璋的嘶吼比风声还烈,他抱着她跌跌撞撞往太医院跑,龙袍被血浸透,像极了第41次轮回她难产时的模样。那时她拼尽全力生下死胎,血染红了半张床,他跪在床边抓着她的手,胡茬蹭着她的手背,说“萱儿,我们不生了,朕只要你活着”。
“轮回记忆:第41次,她在病榻上躺了三个月,朱元璋每日下朝就来守着,亲自给她喂药。药太苦,她皱着眉推拒,他就笨拙地往自己嘴里含一口,再渡到她唇间,苦涩里混着他唇齿的温度,竟也没那么难咽了。后来她才知道,他为了请御医,给太医院的人磕了头,李德全说“陛下的膝盖都青了””
“小主,常氏派人送了碗莲子羹来,说是朱雄英殿下亲手剥的。”春桃端着白瓷碗进来,碗沿的桂花蜜还在往下淌,“太子妃说,殿下剥莲子时被莲心苦哭了,还问‘姨母会不会也觉得苦’。”
李萱接过碗时,指尖在碗底的梅花纹上顿了顿。这碗是她第62次轮回送给朱雄英的生辰礼,后来在郭惠妃的大火里烧裂了口,常氏竟找人补好了,裂痕处嵌着银丝,像道永远不会消失的疤。她舀了勺莲子羹,清甜里果然带着点涩,是莲心没去干净——这孩子总记不住莲心要挖掉,就像记不住吕氏给的东西不能碰。
“让英儿过来,我教他剥莲子。”她放下玉勺,帕子擦过唇角的蜜渍,“顺便问问他,昨日是不是又偷偷拿了朱允炆给的糖糕。”
春桃刚转身,殿外就传来朱雄英的嘟囔声,孩子被乳母牵着,小脸上挂着泪痕:“我没拿!是允炆哥哥塞给我的,他说……他说不吃就是不给他面子。”
李萱拉过他的小手,掌心果然沾着点杏仁味的粉末。这是第73次轮回达定妃用的“迷魂散”,无色无味,混在糖糕里能让人四肢发软,她就是这样被抬进冰冷的湖水里,眼睁睁看着自己沉下去,水草缠在脚踝上,像无数只手在往下拽。
“英儿乖,”她用帕子擦掉孩子掌心的粉末,指腹轻轻刮过他的手心,“以后不管谁给的东西,都要先让乳母尝,知道吗?”
朱雄英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揪着她的衣襟:“姨母,允炆哥哥说,他娘昨夜给他讲故事,说观星台的星星会掉下来,掉下来的时候能实现愿望。”
李萱的心猛地一沉。吕氏又在给孩子灌输祭祀的事!第70次轮回她就是这样,用“星星许愿”骗朱允炆把朱雄英引到观星台,孩子的天真成了最锋利的刀。
“那是骗小孩子的。”她捏了捏朱雄英的脸颊,声音放软,“等过几日,姨母带你去放风筝,比看星星好玩多了。”
孩子的眼睛亮了起来,刚要欢呼,殿外突然传来争吵声,是郭惠妃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琉璃:“李萱呢?让她出来!本宫的白玉镯丢了,有人看见是她宫里的人捡了去!”
李萱将朱雄英往春桃身后藏了藏,起身往外走。郭惠妃穿着身石榴红宫装,领口的珍珠在阳光下晃眼,是朱元璋前日赏的,此刻她正指着个小太监骂,那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正是第67次轮回给她下毒的那个。
“惠妃娘娘好大的火气。”李萱倚在门框上,指尖把玩着发间的银簪,“丢了东西该找内务府,跑到我这里来撒野,是觉得我好欺负?”
郭惠妃被噎了下,随即冷笑:“妹妹这话说的,本宫只是来问问,毕竟那镯子是陛下赏的,意义非凡。”她往李萱身后瞟了瞟,“听说朱雄英殿下在里面?正好,让殿下评评理,是不是该搜搜你的宫殿。”
李萱的指甲掐进掌心。这是郭惠妃的惯用伎俩,先栽赃偷窃,再借搜宫的名义藏些“罪证”,第59次轮回她就是这样被搜出“诅咒马皇后”的小木人,差点被活活打死,是朱元璋用自己的龙袍裹住她,说“谁敢动她,先动朕”。
“搜可以。”李萱侧身让开,银簪在指尖转了个圈,“但得有陛下的旨意。否则,就算你是妃位,也别想踏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