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那几个神色坚定的年轻后生,再看看那死寂的冰湖和茫茫荒原,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求神拜佛没用,官府指望不上,除了按照这个刚刚失去了父亲、却异常冷静的少年说的话去做,他们似乎……别无选择。
一种新的秩序,基于最原始的生存需求和对现实最清醒认知的秩序,开始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艰难地萌芽。
四、理性的微光
接下来的几天,队伍在这套粗糙却有效的规则下,勉强维持着运转。
收集雪水,烧开饮用,虽然无法饱腹,但至少缓解了干渴,并且没有人因为喝生水而突发恶疾。集中分配的粮食虽然少得可怜,每天只能喝到一碗照得见人影的稀粥,但至少避免了争抢和内耗,让最弱小的人也能分到一口活命粮。
砍柴队和搜寻队每日出发,带回的柴火勉强维持着几堆篝火不灭,偶尔找到的一些冻僵的野鼠或是能吃的树皮草根,都成了意外的惊喜。
陈怀安是其中最忙碌,也最沉默的一个。他不仅要安排调度,还要身体力行。砍柴时,他动作最快;辨认植物时,他凭借残卷上零星的知识和儿时的记忆,往往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夜晚,当其他人蜷缩在篝火旁节省体力时,他会就着火光,再次拿出那本被油布包裹的残卷和皱巴巴的坎儿井图纸,用手指沿着那些复杂的线条缓缓移动,眉头紧锁。
“怀安哥,你看这个有啥用?”黑娃凑过来,看着那鬼画符般的图纸,不解地问,“咱们现在在漠北,这图……是挖井的吧?这里冰天雪地的,能挖吗?”
陈怀安没有抬头,声音低沉:“现在不能。但我们要活下去,总要找个能挖的地方。这图,是指引。它告诉我们,水不一定在天上,也不一定在明面上,可能就在我们脚下,只是需要方法去找。”
他指着图纸上的竖井和暗渠:“你看,像不像老鼠打洞?避开太阳晒,从地下走。这,就是道理。”
黑娃似懂非懂,但他看着陈怀安那专注而认真的侧脸,心中莫名地安定。比起巫女虚无缥缈的“山神”,这种看得见、摸得着、讲道理的“图”,似乎更让人信服。
理性的微光,虽然微弱,却开始照亮一些人的心。
五、暗流与挑战
然而,新的秩序并非一帆风顺。
巫女和她身边的几个信徒,并未死心。她们不敢再公然提献祭,却开始在私下散布流言。
“哼,毛头小子,懂什么?”
“集中粮食?谁知道他们自己偷藏了多少?”
“听他的?我看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带!还不如当初……”
“就是,山神发怒,总得有个说法……”
猜忌和怨气,如同沼泽地的气泡,在沉默的人群中暗暗滋生。
更大的挑战来自外部。
派出去的搜寻队发现,附近的食物资源极其匮乏,而且有迹象表明,有其他逃荒的队伍也曾路过此地,能吃的早已被搜刮一空。柴火也越来越难砍,需要走到更远的地方。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场突如其来的白毛风(暴风雪)袭击了他们的临时营地。
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天地间一片混沌,温度骤降。篝火在狂风中明灭不定,几乎要被吹散。人们惊恐地挤在一起,用身体和能找到的一切东西遮挡风寒。
“坚持住!抱紧身边的人!别让火灭了!”陈怀安在风雪中奔走呼喊,声音瞬间被狂风撕碎。
他组织年轻力壮的人围在外圈,挡住最猛烈的风势,让老弱妇孺躲在中间。他自己则和黑娃、铁柱等人,死死护住那几堆最关键的篝火,不断地添加好不容易砍来的柴薪。
风雪肆虐了将近一夜。
当风停雪住,天色微亮时,营地已是一片狼藉。所有人都几乎被冻僵,篝火也只剩下一堆微弱的炭火。清点人数,少了三个人——两个体弱的老人和一个在风雪中走散的孩子。
没有人说话。悲伤被冻僵在脸上。
陈怀安看着那三具蜷缩的、覆盖着冰雪的躯体,嘴唇抿成一条苍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