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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役冷笑:“官府说能,就能。挖!”
挖河的工具是破木锨和石镐。怀安挥镐下去,震得虎口崩裂,血珠混着汗水滴在冻土上,立刻结成冰碴。他想起家里的妹妹,想起爹的咳嗽,想起周秀才的残卷——“天地不仁”,原来就是让你在最冷的天,挖最没用的河。
半个月后,河床挖深了丈余。
可底下还是干土。差役骂骂咧咧:“废物!再挖!”
有人崩溃了。是西头的赵二,他扔了镐头,坐在地上哭:“我娘还等着我回去送终啊……我不想死在这儿!”
差役走过去,一脚踹在他胸口:“想死?没那么容易!给我接着挖!”
赵二爬起来,眼神突然变得癫狂。他扑向差役,指甲抠进对方脖子:“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混乱中,有人喊“跑”。二十多条汉子像炸了窝的蜂,往四面八方逃窜。怀安跟着跑,耳边是差役的吆喝声、狗叫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他跑了整夜。
天亮时,他看见远处有炊烟。走近才发现,是个小村落。村口的老妇见他衣衫褴褛,递来半块饼:“外乡人?遭灾了?”
怀安接过饼,狼吞虎咽。饼是麦麸做的,粗糙得硌嗓子,可他却哭了——这是他半月来吃的第一口热乎东西。
“往前五十里,有个粮商。”老妇说,“他们收流民做苦力,管饭。”
粮商的营地设在河谷。
怀安跟着流民走进去,见几十个大汉被锁链拴着,在搬粮袋。监工的拿着鞭子,稍有偷懒就抽下去。
“新来的?”一个络腮胡男人凑过来,“想活命,就别偷懒。”
怀安点头。他被编进搬粮队,每天扛三百斤粮袋,晚上睡在漏风的草棚里。草棚里有股霉味,混着汗臭和粮虫的腥气。
半个月后,怀安收到了家里的消息。
是个穿灰布衫的男人,塞给他半块糠饼:“你爹让你回去。怀玉的坟……塌了。”
怀安的手直抖。他想起怀玉的小棺材,想起雪地里那排小小的脚印。“我娘呢?”
“你娘病了。”男人叹气,“村里没粮,她熬不住……”
怀安连夜往家赶。
青禾原的春天更旱了。田地里的裂缝能塞进拳头,路边的草全枯了,像堆黄色的灰烬。他跑到家门口,见院子里的草垛塌了一半,门楣上“耕读传家”的匾额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娘!”他喊着冲进去。
娘躺在炕上,脸白得像纸。她瘦得脱了形,看见怀安,勉强笑了笑:“怀安……回来了?”
“娘!我给您带了粮!”怀安从怀里掏出半块糠饼,可娘摇头:“吃不下……我梦见怀玉了,她说……她说村东头的老槐树又着火了……”
话音未落,娘的手垂了下去。怀安扑在她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夜里,怀安坐在院子里。
月亮很圆,照得院子里的草垛影子歪歪扭扭。他摸出怀里的糠饼,咬了一口,又苦又涩。远处传来狗叫声,他想起怀玉临终前说的话:“哥……我没找到野果……”
突然,他听见院墙外有动静。
“有人吗?”他喊。
没人应。可他分明看见,墙根下有个影子,像是个女人。
“谁?”他抄起门后的锄头。
影子走出来。是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怀里抱着个襁褓。她的脸很脏,可怀安认出她是阿秀——隔壁王婶的闺女,去年被卖去城里当丫鬟,怎么回来了?
“阿秀?”怀安放下锄头。
阿秀扑过来,跪在地上哭:“怀安哥……我逃回来的!他们打我,骂我,说要卖我去更远的地方……”
怀安扶起她,看见襁褓里的婴儿。“这是……”
“我生的。”阿秀抹了把泪,“官太太嫌我奶水少,要把孩子扔了。我跟他们拼命,才逃出来……”
怀安望着襁褓里的婴儿。孩子的小脸皱巴巴的,闭着眼睛哭,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他想起怀玉,想起那些饿死的孩子,想起村里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