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啃碎的玄铁箭镞卡在齿间,血沫混着鸢尾花香从嘴角溢出——他喉间滚动的,正是何府枯井骸骨缺失的那半片兵符拓本。铁屑划破咽喉的刺痛里,那股冷香像附骨之疽,让他想起二十年前父亲临终前,塞在他襁褓里的那朵干花。
言豫津的指尖在门环上僵了半寸,鞭炮碎屑落在手背,烫得像父亲昨夜火盆里爆出的火星。他突然想起那两个镖师说"何府枯井挖出骸骨"时,茶碗沿沾着的银粉——与今早谢雨朝服纽扣上簌簌掉落的锈迹,是同一种泛着青蓝的冷光。
"言公子?"门内的笑声淡了些,梅常肃的影子投在青砖上,正用银簪在地上划着什么,划痕里积着的薄雪簌簌融化,"还是不敢进来?"
檐角的冰棱突然坠下,砸在门环上迸成细屑。言豫津低头的刹那,看见自己靴底沾着片干枯的鸢尾花,花瓣纹路里嵌着的,竟是极细的玄铁粉末——东宫新铸箭镞的铁屑,三日前他在靶场帮禁军拾箭时,指腹曾被这锋利的碎屑割出细痕。
他攥紧怀里的酒坛,坛身贴着的封泥突然簌簌剥落,露出下面一行小字,是父亲的笔迹:"箭镞空心,内藏兵符拓本"。墨迹还带着潮意,像今早寅时刚写上去的,纸背透出的压痕深深浅浅,仿佛写字人下笔时格外用力,指甲几乎要戳破纸页。
"进来吧。"梅常肃的声音裹着暖意,却让言豫津后颈的汗毛猛地竖起来。他想起昨夜守在父亲书房外,听见里面传来火漆开封的脆响,还有父亲压低的声音,混着翻动纸张的沙沙声:"......那拓本,真在箭镞里?可谢雨分明......"后面的话被茶杯重重搁在案上的声响盖了过去。
门缝里的暖光突然晃了晃,梅常肃挑着箭簇的银簪转了个圈,簪尖的寒光扫过言豫津的靴底。他突然发现,自己踩碎的冰棱里,混着半片刻着"谢"字的玉屑——与何府枯井里那具骸骨指节间攥着的玉扳指,不仅质地丝毫不差,连玉纹里沁着的血丝都如出一辙。
"这酒,"言豫津终于推门,酒坛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陶土碎裂的细纹里渗出琥珀色的酒液,"家父说,得配着箭镞里的东西喝才够味。"
梅常肃挑着箭簇的手顿了顿。言豫津趁机瞥见他袖口露出的护腕,玄铁边缘有道新鲜的划痕,形状竟与谢雨昨夜在朝会上,被御案角蹭出的缺口完全吻合——那道缺口边缘还挂着丝缕暗红,像没擦净的血痕。
正堂的炭盆"噼啪"爆响,映得墙上的影子忽明忽暗。言豫津的目光落在梅常肃脚边的铜盆里,水面漂浮着枚箭镞,箭头淬的毒正顺着水纹扩散,在盆底晕出暗紫色——那颜色,与三日前谢雨给禁军分发的"御寒药"汁液分毫不差。当时他亲眼看见个小兵打翻药碗,泼在青砖上的液体立刻烧出个深褐色的洞。
"谢雨府里的箭镞,"梅常肃突然将银簪掷在案上,簪尾刻着的"苏"字在火光里一闪,像条吐信的蛇,"每支都刻着编号,偏巧少了第七支。"
言豫津的喉结猛地滚动。他想起父亲书房那幅《射猎图》,第七支箭的箭尾被人用墨涂过,隐约能看出底下的刻痕——正是谢雨的私章纹样,那枚印章他见过,谢雨每次在公文上盖章时,食指第二关节总会习惯性地蹭过印泥,留下道浅浅的月牙痕。
炭盆里的火星突然溅到地上,点燃了一小撮掉落的火药。火苗窜起的瞬间,言豫津看见案几的阴影里,藏着半张兵符拓本,上面的朱印缺了一角,而那缺口的形状,正与谢雨腰间常挂的玉佩吻合。他突然想起去年上元节,谢雨醉酒摔碎玉佩,当时捡碎片时,他分明记得缺角处有个极小的"陆"字。
"令尊没告诉你,"梅常肃的声音突然沉下去,像冰块砸进深潭,"谢雨要的不是兵符,是拓本上盖的东宫玺印?"他用银簪挑起那片鸢尾花,粉末簌簌落在拓本上,"这玺印,能调动京郊的暗卫营。"
言豫津猛地回头,正对上梅常肃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映着的,除了跳动的火光,还有谢雨今早朝服上那抹异常鲜亮的朱砂——此刻才惊觉,那根本不是朝服补子的颜色,是拓本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