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棉絮,“还得刻个老太太,抱着旧棉胎站在旁边等,棉胎上打了好几个补丁,她说‘这是我家老头子盖了二十年的,弹弹还能再盖十年’,老陈叔在旁边点头,手里的弓都没停。”
正说着,老陈叔拎着个竹筐来了,里面装着些弹棉花的家什:磨得发亮的木槌,断了半截的弦,还有个装着滑石粉的小布包。“这滑石粉得刻上,”他捏起点粉往案子上撒,“弹完的棉花得撒点这个,不然粘在一块儿,铺被单时老起疙瘩。”他指着摊子角落,“得刻个旧被单,是弹好的新棉絮包着的,边角都磨破了,我总说‘旧被单包新棉花,日子才叫新旧合’。”
王建军赶紧往摊子角落刻了床被单,边角刻得毛毛糙糙,里面的棉絮鼓囊囊的,像刚弹好的。“陈大爷,您弹过最厚的棉花是多少斤?”
“十二斤!”老陈叔往烟袋里塞烟丝,“是给张屠夫的儿子做的,那小子要去东北当兵,张屠夫说‘得弹厚点,别冻着我儿’,我弹得胳膊都肿了,张屠夫硬塞给我二斤猪肉,说‘补补力气’。”他指着摊子旁,“得刻床厚棉被,棉花堆得像小山,被角露出来点红布,是张屠夫媳妇绣的‘平安’俩字。”
“中!”王建军往摊子旁刻了床厚棉被,红布字刻得歪歪扭扭,旁边还刻了双军鞋,鞋底纳得密密的,“这鞋得刻只带泥的,是那当兵的临走时穿的,踩在棉絮上留了个印,老陈叔说‘这印子得留着,知道是谁的被’。”
老陈叔被逗得直乐,烟袋锅敲得木案子“当当”响:“那小子后来寄信说,棉被暖得很,在东北没冻着,还说‘谢谢陈大爷,棉花里有家里的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