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梅举着相机拍王建军刻石磨的样子,他弓着腰,后背的汗渍洇成个大圆圈,手里的凿子每落一下,石磨就多道纹路。“这专注劲儿,比娶媳妇还上心。”她笑着说,镜头扫到刘大爷送来的旧账本,上面记着“张三,豆腐两块,欠五毛;李四,甜浆三碗,抵鸡蛋一个”。
“可不是嘛,”王建军头也不抬地凿着,“这豆腐坊得刻出烟火气,刘大爷说当年他爹凌晨三点就起来磨浆,院里的灯亮得跟星星似的,街坊们闻着味就醒了。”他往石磨旁刻了个小油灯,灯芯“燃”得旺旺的,旁边还刻了双布鞋,鞋尖磨破个洞,“这是刘大爷他爹的鞋,磨浆时总趿拉着,说这样舒坦。”
正说着,刘大爷拎着个竹篮来了,里面是刚做的嫩豆腐,白生生的,往石桌上一放,豆香混着热气扑脸。“尝尝,”他往每个人手里塞块豆腐,“就着石雕刻,才找得着感觉。”
王建军咬着豆腐,豆腥味混着点甜,突然往石雕墙角刻了堆柴火,“刘大爷说烧浆得用松针,火软,熬出来的浆不焦,还带点松香味。”他又刻了个小灶台,柴火“噼啪”着得正旺,锅里的豆浆“咕嘟”冒着泡,溅出的小油星都刻得清清楚楚。
“得刻个排队的老汉,”刘大爷看着石雕说,“张老五总来抢头锅浆,揣着个大粗碗,来晚了就蹲门口骂,骂完还得买两块豆腐,说‘不买对不住这香味’。”
王建军赶紧在石雕门口刻了个蹲坐的老汉,嘴里叼着烟袋锅,碗往怀里揣得紧紧的,眉头皱得像个疙瘩。“这模样,跟刘大爷说的一模一样。”
刻到晌午,豆腐坊渐渐有了模样:石磨转得正欢,磨盘底下堆着豆腐渣;大铁锅冒着热气,木勺挂在锅沿;门口排队的老汉瞪着抢他位置的小孩,小孩手里攥着个铜板,踮着脚够柜台,柜台上的粗瓷碗里,甜浆漾出小圈。
“还差个狗,”王建军突然拍大腿,石屑掉了一裤腿,“刘大爷说他爹养了只黄狗,总蹲在灶台边,等着捡掉地上的豆腐渣,尾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他往灶台旁刻了只小黄狗,前腿扒着灶台沿,舌头伸得老长,真像在等吃的。刘大爷看着直乐:“就是这馋样!有回偷叼了块豆腐,被我爹追得钻桌底,豆腐渣粘了满脸。”
下午,来花房的人都围着豆腐坊石雕转。有个穿校服的姑娘捧着碗甜浆,边喝边说:“跟我奶奶做的一个味!她总说当年没钱买糖,就往浆里掺点炒面,香得能多喝两碗。”
有个老太太摸着石磨石雕,眼泪掉在石屑上:“我男人当年就爱磨豆浆,说这活磨性子,磨着磨着,日子就顺了……”
王建军蹲在旁边听着,往石雕柜台里刻了个小布包,上面写着“炒面”。“这样,您奶奶的甜浆就有炒面味了。”
老太太摸着布包石雕,突然笑了:“当年我总嫌他磨浆慢,现在才懂,慢才有味,就像这日子,急不得。”
太阳落山时,刘大爷把豆腐坊的旧招牌挂在了石雕旁,招牌上“刘记豆腐”四个字褪得发白,边角还缺了块。“这下齐了,”他摸着招牌说,“当年这招牌一挂,半条街都闻得着香。”
王建军往石雕顶上刻了只麻雀,正叼着粒黄豆往石磨里落,“就当给刘大爷家添点新客。”
晓梅举着相机拍最后一张照片,夕阳把豆腐坊石雕染成金红色,石磨的影子投在地上,像真在转,甜浆的香味仿佛从石头里飘出来,缠在每个人的鼻尖上。
“明天刻啥?”林凡收拾着工具问。
王建军望着天边的晚霞,手里的凿子还在石头上比划:“刻个剃头棚吧,木头架子支着块白布,剃头师傅总爱唠家常,剃着剃着,愁事就没了。”
王建军刻剃头棚那天,特意去废品站淘了块旧帆布。帆布洗得发白,边角磨出了毛边,挂在竹竿上被风一吹,“哗啦啦”响,活像当年剃头棚门口的白布幡。
“凡哥,你看这幡子,得刻得歪歪扭扭。”他举着凿子在青石上比划,石粉迷了眼,揉得通红,“老张师傅说当年那幡子被风吹得总往东边歪,竹竿底下得压块大石头,不然能被刮跑——就像俺爷当年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