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里,真像半个月亮沉在水里。晓梅举着相机拍下来,镜头里,月光、水纹、轱辘的影子缠在一块儿,暖乎乎的。
王建军收拾刻刀时,发现井台石雕的豁口里卡着片落叶,像他小时候掉进去的那半只鞋。他没捡,就那么让它卡着——老物件嘛,总得沾点当下的气,才不算真的老了。
“明天刻啥?”晓梅抱着相机问。
王建军望着天边的晚霞,摸出块新青石:“刻个豆腐坊吧,石磨转得呼呼响,豆浆味能飘半条街,掌柜的总爱给排队的孩子舀半碗甜浆,说‘喝了长劲儿’。”
王建军刻豆腐坊的头天晚上,愣是缠着卖豆腐的刘大爷聊到半夜。刘大爷揣着个搪瓷缸,边喝浓茶边讲:“石磨得刻得斜点,当年磨豆浆时总往右边偏,磨盘底下积的豆腐渣能堆半尺高,够喂饱俩猪娃。”
“那豆浆锅呢?”王建军扒着炕沿记,本子上画满歪歪扭扭的圈,“得刻多大?”
“直径三尺二,”刘大爷咂摸口茶,“锅沿得卷边,是熬浆时溅的热汤烫的,我爹总说‘这卷边里藏着香,刮下来的锅巴能泡出半碗甜水’。”
第二天一早,王建军扛着块新青石蹲到花房角落,凿子“叮叮当当”凿下去,石屑溅在他的蓝布衫上,像落了层雪。“凡哥,你看这石磨齿,得刻得深一道浅一道。”他举着凿子往后退,眯眼瞅了半天,“刘大爷说磨齿不能齐,不然磨不细,豆浆里总有小渣子,喝着才够味。”
林凡正给豆腐坊石雕配小物件——个掉了把的粗瓷碗,是刘大爷送的,碗底还沾着点豆腐渣。“再刻个木勺,”他把碗往石雕旁放,“就挂在锅沿上,刘大爷舀豆浆总用这勺,柄上磨得光溜溜的,能照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