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我对不起那个姑娘……名字叫什么来着?兰花?还是莲华?’我一直以为是病中呓语,现在想来,或许真有其事。我不求你们删稿,只希望someday,那个女人或她的孩子能看到:至少有人记得她们存在过。”
这封信被我们放在首页整整一周。
与此同时,我和林小满踏上了北上列车。燕北县如今已改名为云岭市,旧日公社成了荒废的砖窑遗址。我们在当地民政局协助下找到了几位健在的老队员。起初无人愿谈,直到拿出那本账本复印件。
一位名叫陈德旺的老人盯着“李桂花”三个字看了许久,忽然老泪纵横:“她是俺媳妇……那年她爹被划成富农,吊在场院里打了一夜。她去收尸,跪着磕头求给口薄棺,没人理。第二天她抱着坟堆嚎,就被记了大过,说破坏集体情绪……不到一个月,她喝了农药。”
他哆嗦着从炕席底下摸出一张照片:年轻的李桂花站在桃树下,穿着碎花袄,笑得明媚如春水。“她最爱桃花。可自打进了公社,再没见她开心过。”
我们问起“铁算盘”,老人脸色骤变:“死了,八十年代就病死了。但他儿子现在是镇上的政协委员,生意做得不小。你们要是敢提他爹的事,小心麻烦上门。”
离开时,天降大雪。我们在村口小卖部避雨,店主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听说我们打听旧事,默默递来一杯热水,低声说:“我妈也是知青,姓兰。七九年回城前,把肚子里的孩子打了,流血不止,是杨大夫救的她。她走时留了句话:‘告诉燕北的人,我没恨谁,只是不想再活一遍。’”
我心头一震:“你知道她全名吗?”
“兰秀英。”她说,“她说这辈子最感激两个人:一个是杨素芬,一个是偷偷给她塞路费的仓库保管员老周。”
这个名字不在账本上,却出现在另一份材料里??当我们回到北京,周野终于破解了伊犁老邮差寄来的第三盘磁带背后的声音频谱,在噪音中分离出一段极轻的对话片段:
>“……你走吧,往西走,别回头。这点钱拿着,买条棉裤。路上冷。”
>“周叔……谢谢你。”
>“甭谢。我只是个看仓库的,管不了天高地厚,但我知道,饿肚子不是罪,想活命也不是羞。”
原来,那个帮助女知青逃亡的“老周”,竟是真实存在的普通人。
我们立即启动“寻找老周”行动。通过比对全国退休职工名录、邮政系统档案和边境通行记录,最终锁定目标:周保国,原燕北县供销社职工,现居内蒙古阿拉善左旗。
二月中旬,我和赵文娟驱车穿越戈壁,抵达他居住的牧区小屋。老人须发皆白,背驼得厉害,听见我们的来意后久久不语,只从柜子里取出一只铁皮盒,里面整齐码着三十多封信。
“都是她们后来寄来的。”他沙哑地说,“有的考上大学,有的嫁人生子,有个还当了医生。她们叫我‘周叔叔’,可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做了夜里睡得着的事。”
我问他为何从未向人提起。
“说了有用吗?”他苦笑,“那时候,沉默是保命的本事。现在嘛……”他望向窗外辽阔的荒原,“风倒是越来越敢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