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行驶了三天两夜的火车终于吐着疲惫的鼻息,缓缓驶入了津门地界。
火车盥洗室内,沈靖远对着狭窄镜子完成了最后的伪装。
他原本略深的肤色被一种特制的药水染成了经年在外奔波常见的黄褐色,脸上粘着两撇颇为逼真的八字胡,鼻梁上架着一副普通的圆框眼镜,头上压着一顶深色的旧礼帽,遮住了部分额头和眉眼。
除了那依旧过于高大的身形和眼底深处难以完全掩饰的冷肃之气外,如今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在这个乱世中随处可见,为生计奔波,人畜无害的普通商人。
收拾好东西,回到包厢,沈靖远发现林惜也正背对着门,坐在小桌前,对着一面小镜子专注地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
两人同行,她容貌过于出众,极易引人注目,风险太大,沈靖远早先便嘱咐她也需要做适当的伪装。
“动作稍快些,车快进站了。”沈靖远低声说了一句,反手关好包厢门,便打算绕过她去床铺边拿取行李。
“好了好了!”林惜急急忙忙地应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完成任务的轻松,她放下手中的小刷子,转过头来,语气甚至有点小期待,“哎,你帮我看看怎么样?应该看不出是我了吧?”
沈靖远闻言没多想,下意识地朝她看去。
然后,他整个人便顿在了原地,眉心控制不住地重重一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林惜见他半天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不由得疑惑地挑了挑眉,“怎么了?我伪装得不好吗?”
林惜在家里向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衣食住行都有丫鬟婆子打理,就连梳头化妆这种小事也不例外。
再加上她本就生的好,又正是最好的年纪,很少有浓妆艳抹的时候,因此别看平日里和小姐妹们聚在一起时,一副对各种香粉胭脂都如数家珍的模样,但实际上自己真正动手化妆却没有几次。
沈靖远定定地看了她足足好几秒,才终于抬起手,有些无力地扶了扶额,喉间溢出一声不知是好笑还是无奈的叹息,“不是这样的……”
林惜闻言,脸上那点小得意瞬间垮掉,变得挫败,“不行吗?我还专门化了很久呢,保证连认识我的人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沈靖远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模样,不由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岂止是认不出来,就算是林司令夫妇此刻站在面前,恐怕都不敢认这个女儿。
只见林惜不知道往脸上抹了什么,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变得又黑又黄,极不均匀,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一双原本弯弯秀气的柳叶眉,也被她描得又粗又直,活像两条僵硬的毛毛虫。
更怪异的是,她的唇瓣上也不知道是抹了什么,原本红润的颜色变得十分苍白,活像是生了场大病似的。
整张脸色彩突兀,线条生硬,看起来怪异又夸张,与她原本精致灵动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你这样……确实瞧不出原来的模样了。”他顿了顿,艰难地斟酌着用词,“但是,也太……太显眼了。”
“啊?那……那怎么办?”林惜闻言也有些急了,“我现在重新画?”
“来不及了,”沈靖远看了一眼窗外逐渐慢下的景色和越来越近的站台轮廓,“火车马上要进站了。”
“那……”林惜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一双又粗又黑的眉毛皱得更加怪异了。
沈靖远目光扫过她桌上那几样颜色诡异的胭脂水粉,沉吟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道:“我来吧。”
“啊?”林惜惊讶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扑闪在那张色彩斑驳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她下意识想问“你还会这个?”,但目光落到沈靖远脸上那自然又毫无破绽的伪装,又把话咽了回去,乖乖应道:“哦,好。”
沈靖远将自己那个装着伪装工具的小布包放到桌上,从里面利落地取出两三样小巧的工具和色膏,示意林惜,“坐过来,面对我。”
林惜依言挪动身子,面对着他坐在床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