咙。
那人带着梯上两个人一起滚了下去,黑线抖了一抖,又续上来。
这是整整七日里最长的一刻。
太阳从雾里挣出半张脸,又被风吹回去。
城外的鼓在这刻忽然短了一拍,又立刻补上。
那短掉的一拍像一只手指轻轻地按了一下城头每个活着的人心口,按出了两个字——“不破”
。
诸葛亮在马下看见了这一丝迟疑,他不动声色地把扇子往左一摆:“鸣金半刻。”
军号像从山谷间回环的风,把最前沿那一条线往回拽了一尺。
高顺的人一退一寸,城头立刻有人喘了一口,手指上的白从惨白变成微白。
孙权抬起了头,他看见对岸的幄帐,幄帐前那匹赤红色的马蹄在地上踏了两下。
他忽然明白——那个人在玩他。
他在把整座城的心拿在掌里捏,捏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直到掌里的心酸得出水,再也绷不住。
“擂鼓!”
孙权突然反拍了两掌,他要把自己的节拍塞进敌人的节拍里。
他的鼓比澜台军快了半息,再快半息,直到城上每一只手都被这快半息逼得抖、热、疼。
他在用疼把惧压下去。
这招在今日这个时辰里,只能救半刻——半刻也要救。
周泰咬开了一包盐,把盐抹在舌根,血味瞬间被压住。
他扯着嗓子吼:“吴儿在此!
来者死!”
他的嗓子里炸出沙石一样的声音,喊破了,又接着喊。
日影挪到了未时,云梯上最后一轮冲击在城角处折成了两截。
澜台军收兵的号角在密鼓里撕开一线口,像夜里忽然醒来的风。
城外铁甲如潮退去,留下的火在风里喘,像得了伤的兽。
高顺从阵前回转,身上的皮甲被烤得酥,他的头上结着火星子,手背上的血已经干了两层。
他还没来得及把盔卸下,就看见吕布在幄前等他。
吕布眼里的光从战时的钢硬换成了一种更深的冷寂,他问:“门柱裂到哪里?”
高顺答:“再三槌,木心必断。”
吕布点头。
诸葛亮把扇子合上,像收一柄剑:“明日寅时,北门佯攻、东门声东,主攻仍旧直门。
地道出口再挪半丈对准门枢,火膏先灌,门后沙袋若多,再添两处火井。
再传张辽——南谷道守死,不使一粒米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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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下来,建业城头终于没有人的脚步声了,只有风吹动旌旗的“哗哗”
。
凌统靠着女墙坐下,手里还攥着那根带血的戟。
他看着对面火光里的影子,影子起起伏伏,像远处一群缓慢呼吸的人。
他忽然想起前夜砍下去的三只手,那三只手在他的眼前越想越白,越白越狠。
他很久没有开口,最后只吐了一句:“明天还得上。”
周泰在他旁边“嗯”
了一声,像是一头牛在夜里出的一声短哼。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他们怕一开口,嘴里的铁味就会涌出来。
孙权没有睡。
他站在城内的江楼上,手指在栏杆上一下一下敲着。
他想起了少年时在江里学水的那几次喝饱,他在水里挣,耳朵里全是“嗡嗡”
的闷响,眼前全是白泡泡。
他那时抓住了一根芦苇,芦苇软,他就把牙咬上去。
他现在也在咬——咬住了整座城。
他知道最难的是明天的寅时,他不知道还能咬多久。
他没有问天命,他只听见江面忽然传来一声夜鹭的叫,清冷,像把刀伸进这片血腥里洗了一下。
江风从北面绕过来,穿过澜台军旗幕的缝隙,把诸葛亮帐前的风灯吹得向东斜了一指。
诸葛亮看了看那影子,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