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养液注入的接口安静地贴合在皮肤上,看不到丝毫血液循环的迹象。
这是一群被强行赋予了血肉活性的死物,模拟着生命的表象,内核却是一片冰冷的虚无。
王将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洛基身后,他的脚步轻得像幽灵,目光越过洛基的肩膀,落在摊开在一旁的厚重笔记上。翻开着的那一页,用极精细的笔触描绘着一张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人体神经网络分布图。
但这并非普通的解剖图。
图像的焦点集中在脊柱和大脑的关键区域,原本生物质的神经结构被巧妙地、残忍地标注出替换和接驳点,代之以一种泛着冷金属光泽的、极其细微的纤维状物质示意图。图像旁边密密麻麻的注解是一种混合了龙文、炼金符号和高能物理公式的天书,但核心思想却赤裸裸地呈现出来:剥离意志,覆写本能,将血肉之躯彻底变为可供驱使的人偶。
王将的目光在那神经替换的细节上停留了许久,面具下,传来一声极其轻微、满足而悠长的吸气声。仿佛嗅到了无上杰作散发出的芬芳。
晨光熹微,如同稀释了的淡金色液体,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轻柔地泼洒进绘梨衣的房间,驱散了夜的沉寂。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绘梨衣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澈的赤瞳里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朦胧,但下一秒,像是突然被什么念头击中,她猛地从柔软的床铺上坐了起来,丝绸般的绯色长发披散在肩头。她的目光急切地、甚至带着点惊慌地扫向房间的角落——那张昨晚特意为他清空、摆放着小椅子的地方。
椅子是空的。
一抹清晰的失落和担忧瞬间漫上她的眼底,她几乎要立刻下床。
然而,就在视线移动的下一秒,她的动作顿住了。在更靠近墙角的阴影里,在那些堆叠的玩具旁,她看到了他。
路明非没有离开。他坐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墙角,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着眼睛。他依旧穿着那身执行局提供的黑色作战服,身形隐在明暗交界处,仿佛一座融入墙壁浮雕的沉默雕像,晨光能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和略显凌乱的黑发。
看到他的瞬间,绘梨衣紧绷的肩膀一下子松弛下来,轻轻吁了一口气,仿佛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他没有走。
她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走到自己的衣柜旁,从里面抱出了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格外蓬松柔软的薄被,上面还有着淡淡的、阳光晒过的味道。她抱着被子,像一只小心翼翼靠近睡兽的小猫,慢慢地走到路明非面前。她微微弯下腰,双臂展开柔软的被子,想要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为他遮住清晨可能存在的微凉。
就在被子即将落下时,路明非的眼睛睁开了,里面没有丝毫刚醒来的迷茫,只有一种亘古不变的、内敛到极致的清醒和淡漠。绘梨衣的动作瞬间僵住了,抱着被子的手臂悬在半空,像是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路明非牵动了一下嘴角,勾勒出一个几乎算不上笑容的、浅淡到虚无的弧度。
“谢谢绘梨衣。”他开口接过了绘梨衣怀中那床蓬松的被子。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手背,那触感依旧是温热的,而他的手指,却带着清晨墙壁般的微凉。他没有丝毫留恋,接过被子后,便转身,极其仔细地、甚至可以说是一丝不苟地,将被子重新叠好,放回了绘梨衣的衣柜原处,仿佛在完成一项既定的流程。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走回绘梨衣面前。绘梨衣依旧站在原地,赤着脚,仰着头,清澈的赤瞳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路明非微微垂下视线,避开了那过于纯粹的目光。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或者说,在将某种汹涌的情绪强行压回冰面之下。“……对不起。”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轻。
“Sakura?”
“绘梨衣,”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试图解释的意味,“我好像……做了很多很多的梦。一个接一个,很长,很乱。”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飘向窗外灿烂的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