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与厄运是两件看起来完全不同的事物,但有个地方,它们倒是完全一致——那就是它们到来时,从来就是无声无息,难以察觉,叫人猝不及防。
站在伯利恒“粪厂门”前的守卫有些紧张地靠近了一辆运载尸体的敞篷马车——粪厂门是每座城市都有的门,用于倾倒污物,运送死者——他手持着长矛,谨慎地挑开包裹着冰冷躯体的亚麻布。
一旁的同伴看了,有些奇怪地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这辆车是从城里出来的,最近也没有受通缉的罪人,何必这么小心?”
守卫不说话,他不会告诉同伴,在他的家乡,同样发生过一场瘟疫,留在幼小的他心中最为鲜明的景象就是层迭着尸体的马车——虽然说,倒在伯利恒的朝圣者每天都有,但近来的数量着实叫人担忧。
他掀开了一点亚麻布,看到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没有黑点,痈,脓肿就安心多了,一旁可能是死者亲友的人对他怒目而视,一把将亚麻布放了下来:“可怜的约翰是因为拉肚子死的!”
“可不是么,”另一个年长些的稳重人劝说道:“如果是瘟疫,我们也早就倒下了,但我们现在还是健健康康的。”
守卫退后了一步,沉默不语,此时却又一阵急骤的马蹄声隆隆而来,无论是送葬的人还是守卫都被吓了一跳,幸好此时日光明亮,远远地他们就看到一面赤色的旗帜正在迎风飞舞,还有一匹犹如冰雪捏成的白马。
“是伯利恒骑士!”一个朝圣者低声且敬畏地说道。
伯利恒骑士在亚拉萨路以及周围的城市中一向享有小圣人的美名,这次圣哲罗姆显圣,人们都说祂是为了塞萨尔而来的,是为了褒奖他之前在圣战中所建立的功勋。
可惜的是伯利恒骑士不会从粪厂门进城,他们在车队不远处转向,往大卫门去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场的人都感觉他匆匆回首看了他们一眼。
塞萨尔心情沉重,他知道,作为曾经获得“赐受”,同样身为被选中者的老师并不那么容易生病,何况他身为宗主教,亚拉萨路最高的宗教领袖,盘桓在普通朝圣者身上的“热病”、“冷病”、“饿病”、“累病”绝对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的扈从早已上前,一边高呼着主人的名姓,一边高举旗帜,守卫们在波拉克斯的马蹄踏上吊桥前,便已经驱散城门前的民众,人们看着队伍如同飓风般地从自己面前卷过,议论纷纷——尤其是那些伯利恒的居民,塞萨尔的温和是有目共睹的,他很少会在城中骑马。
一些好事的人跟了上去,他们看到塞萨尔朝圣诞教堂去了。
“是主教有什么事情要和领主商议吗?”
“应该不是,如果是主教,应该是他往圣哲罗姆修道院去,对了,宗主教阁下不正在圣诞教堂吗?”
教堂从来就不是一个独立的建筑,而是一个建筑群,当然,塞萨尔也不会从那扇只有四尺高的正门入内,他并不是为了朝拜圣子诞生之处而来的——他绕过它,策马奔向后方的大门——那里连接着庭院,而庭院的一翼矗立着主教和教士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