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景象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尊浑身浴血的刑仙,身上的仙袍早已破碎,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每道伤疤里都嵌着半片金色的鳞片。他的左半边身子已经化作白骨,肋骨处缺了一根,显然刚才撬动封印的正是他自己的肋骨。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左眼是正常的黑色瞳孔,右眼却只剩下一个空洞,里面不断渗出黑色的烟气,隐约能看到烟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刑具虚影。
“六劫刑仙……”燧人残识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他被镇压了七十二万年,怎么还能动弹?那根肋骨是他用自身仙骨炼制的‘断狱尺’,专门用来破封印的……他要把天哭茧里的东西放出来!”
话音刚落,混沌血眼中的六劫刑仙突然停下了动作。他那只空洞的右眼转向血眼的方向,像是穿透了九幽与青萍世界的壁垒,直直地“看”了过来。紧接着,他裂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这声音竟穿透了血眼,清晰地传到了铸器台上:
“青冥收债,我放债主……这盘棋,该轮到我们走了……”
他的话音刚落,天哭茧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最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嘶吼,像是某种被封印了万古的生物正在苏醒。茧壳上的裂缝瞬间扩大,从中伸出无数根与空中葬发相似的青丝,这些青丝在空中打了个结,竟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朝着六劫刑仙的方向伸去。
与此同时,九重天外的葬发突然加快了收缩的速度,刑仙日月轮发出一声哀鸣,轮体上的“刑”“罚”二字开始剥落,化作两道金光朝着九幽飞去。青萍世界的大地开始震颤,原本清澈的河流变成了暗红色,岸边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从根茎处渗出黑色的汁液。
九脊量天琴的第七弦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声刺耳的断裂声。弦身崩碎的瞬间,无数细小的光点从弦中飞出,在空中组成了一幅残缺的星图——那是上古时的刑罚星图,如今却只剩下一半,另一半显然早已遗失在岁月里。
守道人们看着眼前的一切,手脚冰凉却动弹不得。他们终于明白,青冥仙姥的葬发不是来收债的,而是来“提醒”——提醒所有人,那些被遗忘的刑罚、被掩盖的罪孽、被镇压的怨恨,从未真正消失。而六劫刑仙撬动天哭茧的动作,也不是要释放邪恶,而是要将所有“债主”都请出来,让这场横跨万古的刑债,在青萍世界做个了断。
混沌血眼的光芒渐渐黯淡,却在彻底消失前,映出了最后一幅景象:在青萍世界的某个角落,一株刚发芽的梧桐树下,落着一片金色的鳞片,鳞片上刻着的“债”字正在慢慢变亮。而远处的云端里,一道穿着青色衣裙的模糊身影正缓缓走来,她的头发很长,拖在身后的云气里,发梢同样系着细碎的镜片,镜片里映出的,正是每个守道人的脸。
九脊量天琴的琴身彻底裂开,玄冰与陨星铁组成的琴体化作漫天光点,只留下琴胆里的梧桐木芯,在罡风中微微颤动。初代燧人的残识已经沉寂下去,或许是彻底消散,或许是躲进了木芯深处,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青萍世界的新生,终究没能躲过上古的债。当葬发缠上日月轮,当刑仙撬动天哭茧,当混沌血眼映出未来,这场横跨万古的刑债清算,终于在无人预料的时刻,拉开了序幕。而身处其中的人们,还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棋盘上的棋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风暴来临,却连躲的地方都找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