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晨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透过东宫书房雕花窗棂的缠枝莲纹,在老五澹台铢肉嘟嘟的脸颊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小团子今日穿了身杏黄色短打,衣料是江南进贡的上等云锦,摸起来软乎乎的,腰间别着个绣有朱雀纹的荷包——那是先皇后留下的旧物,针脚细密的朱雀羽翼上还留着淡淡的檀香,荷包开口处沾着可疑的琥珀色糖渍,显然是他今早偷摸吃糖时蹭上的。
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睫毛上挂着晨露般晶莹的泪珠,小手却麻利得很,正将最后一份八百里加急军报折成乌篷船的形状。军报边缘还留着朱砂批阅的痕迹,“加急”二字被他巧妙地折进了船底,只露出“边关粮草”四个字,成了船身的装饰。
“户部贪污号,启航——”老五鼓起圆滚滚的腮帮子,用力一吹,那艘用“江南盐税亏空密奏”折成的小船晃晃悠悠地漂进砚台里的“黑水河”。墨汁在船身周围晕开,像给小船套上了层黑色的纱裙。船头刚沾到墨汁就突然打了个旋儿,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拽着似的,直往下沉。
墨渍在宣纸上缓缓洇开,渐渐显出一行朱砂小字:“瑞王分三成”。字迹细如蚊足,却一笔一划清晰可辨,末尾还盖着个模糊的暗红色指印,指印的纹路竟与瑞王拇指上那枚独特的螺形纹一模一样——去年瑞王递请安折时,太子曾见过那枚指印,绝不会认错。
“呀!沉船啦!沉船啦!”蹲在旁边玩拨浪鼓的妹妹澹台星拍着小手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在书房里回荡。三岁的小丫头今日梳着两个朝天辫,发绳上串着小巧的银铃铛,随着她拍手的动作叮当作响,格外清脆。她不知何时抓起了桌角的突厥国书,那是用粗糙的羊皮纸写的,上面还沾着未干的血字,小丫头不管不顾地就往额头上贴,羊皮纸上“请求大周发兵救援”的血字正好盖在她眉间,活像颗怪异又鲜艳的朱砂痣。
“星星要贴花钿!好看!”小丫头奶声奶气地宣布,小手还在羊皮纸上摸索着,顺手把剩下的国书折成了青蛙。羊皮纸质地坚硬,被她用力折叠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像是随时会裂开。折好的青蛙趴在案几上,血字“救援”正好成了青蛙的眼睛,透着股诡异的滑稽。
太子澹台烬就是在这片混乱中踏进书房的。他昨日批奏折到三更天,眼下还挂着淡淡的青影,像是被墨汁晕染开的痕迹。身上的月白常服袖口沾着几点朱砂,那是昨晚批奏时不小心蹭上的,连束发的玉冠都歪了几分,玉簪松动地插在发髻里,透着股难得的狼狈。
刚迈过门槛,他就感觉脚下一滑——竟是踩中了一艘用“边关粮草急报”折成的纸船。船身瞬间被踩扁,墨汁染黑了他的白底云纹靴。太子重心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向案几——
“哗啦!”
清脆的声响过后,案几上整条“漕运舰队”都被他的衣袖扫进了茶盏“东海”。那是一盅刚泡好的君山银针,清澈的茶汤瞬间被墨字染成了黑乎乎的浓汤,还飘着几片宣纸碎片。更绝的是,那艘早已沉没的“贪污号”突然浮出水面,船底粘着的密信残片像条灵活的小鱼般在茶汤里游动,隐约可见“突厥金帐”四个字,字迹被茶汤泡得有些模糊,却依旧能辨认出来。
“澹!台!铢!”
太子的怒吼像惊雷般在书房里炸开,惊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还惊醒了在房梁上打盹的白猫。那只白猫是老五上个月从御花园抱回来的,此刻被吓得“喵”地叫了一声,爪子一松,从房梁上掉了下来,正好落在太子的肩头,雪白的猫毛粘在了他的月白常服上,更添了几分混乱。
老五却丝毫不怕,笑嘻嘻地从案几下钻出来,手里举着个陶制浆糊罐子,罐身上贴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老四特制强力黏合散”,字迹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老四的手笔。“殿下快来帮帮忙!户部的船要沉底啦!再不来救,证据就要被墨汁淹啦!”
太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艘沉没的“贪污号”正在砚台底部咕嘟咕嘟冒泡,黏在船底的密信残片渐渐浮起,赫然是瑞王府与突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