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声刚敲过三响,太和殿外的汉白玉栏杆还浸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老三澹台墨就抱着比他脑袋还厚的奏折,蹲在冰凉的台阶上打瞌睡。那本蓝皮册子封面上烫金的《论午睡对提高朝政效率的积极影响及实施细则(附图表)》几个大字,在朦胧的晨曦中闪闪发亮,活像块招摇过市的金字招牌,边角处还沾着点昨夜的墨汁,显然是赶工到深夜的杰作。小少年今日特意穿了身靛青儒衫,领口绣着精致的云纹,腰间却别着个鎏金小算盘,算珠上还缠着几缕红丝线,发髻上斜插着根狼毫笔——笔杆上刻着的“御赐“二字虽苍劲有力,墨迹却新鲜得像是昨儿个才描上去的,末尾还偷偷画了个小小的墨团,活脱脱是孩童的顽皮手笔。
“哎哟!“一声惊呼划破寂静。礼部尚书提着袍角匆匆赶来,差点被台阶上的小身影绊个跟头,官帽上的红缨子都歪到了后脑勺。老大人扶正乌纱帽,看清眼前景象时,气得山羊胡子直翘,花白的胡须上还沾着点朝露:“黄口小儿也敢在此妄议国策?!“他举起笏板直指澹台墨,正要点着小娃娃的鼻子训斥,却见那小不点慢悠悠从袖中抖出块羊脂玉牌,玉质温润透亮,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陛下特许的呀~“老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把玉牌往老尚书眼前晃了晃,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奶气。牌上“御前行走“四个篆字金光闪闪,笔锋凌厉,背面还刻着行小字:“此子言论,朕甚悦之。“那笔迹走势活脱脱是皇帝亲笔——虽然印泥颜色鲜艳得像刚盖上去的,玉牌边角还沾着点可疑的糖渍,甜香混着玉的清润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金銮殿上,檀香袅袅,百官肃立。澹台墨踮着脚把奏折举过头顶时,满朝文武的表情堪称精彩纷呈。瑞王嘴角抽搐得像中风前兆,蟒袍上的金线在晨光下闪得刺眼,袍下的手指捏得骨节发白;太子扶额叹气,腰间玉佩随着摇头的动作叮当作响,玉坠上的纹路都快被摩挲得发亮;几个年轻官员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有个翰林院编修甚至偷偷在笏板背面记起了笔记,笔尖在象牙板上划出细微的声响。
“来,念给诸位爱卿听听。“皇帝笑眯眯地招手,龙椅上的锦缎靠垫绣着日月山河图,冕旒上的玉串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撞击出清脆的声响。老帝王今日气色格外好,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笑意,仿佛早料到有这场好戏,手指还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
老三清了清嗓子,童声脆亮得能震碎殿角的琉璃瓦:“臣启陛下——《周礼》有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然现今朝会寅时即开,致使诸位大人哈欠连天...“他忽然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向后排某个正在点头啄米的绯袍官员,“比如刑部侍郎张大人,方才站着梦游还判了个冤案呢!“
被点名的张侍郎一个激灵,手里的笏板“啪“地砸在脚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作声。这声响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殿内顿时此起彼伏地响起压抑的憋笑声。几个站在张侍郎附近的官员默默挪远两步——这位大人今早确实在殿外打盹时,迷迷糊糊把“流放三千里“听成了“赏银三两“,差点当堂释放了个江洋大盗,幸好旁边的御史及时提醒才没酿成大错。
老三翻开第二页,哗啦啦抖出幅工笔细描的《百官困觉图》。绢本上的朝臣们栩栩如生:丞相流着口水在奏折上画王八,龟壳上还写着“庸政“二字,胡须被墨汁染得漆黑;九卿们集体歪在蟠龙柱上打呼,有个尚书甚至把花白的胡子缠在了鎏金雀替上,睡得口水直流;最绝的是瑞王——他头顶飘着个云朵状的气泡框,梦里正数着成堆的金元宝,账本上赫然写着“江南赈灾银截留“七个朱砂大字,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元宝,笔触稚嫩却透着股机灵劲儿!
“根据臣的统计——“老三变戏法似的掏出那把鎏金小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算珠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若将早朝改为午时,可提高决策正确率六成,减少冤假错案四成...“他小手翻飞,算珠上下跳动如蝴蝶穿花,“每年节省烛火费八万两,足够修两座堤坝!“
太子突然眯起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