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的镜子,每个镜子里都有一个举着怀表的人影,有周砚,有小林,还有他自己。
三叶虫的眼睛位置,是两个重叠的三角形,和便签纸上的图案一模一样。沈溯用指尖抚摸图案,纸页突然发烫,三角形里渗出银灰色的雾气,在空气中组成了一行字:“选择一个镜子,成为新的记录者。”
通讯器突然响了,是小林的声音,清晰得像在耳边:“教授,我在培养舱里。你看共生体拼成的小镜子,里面有我——还有你,还有周砚。我们从来不是被模仿的人,我们是共生体的记忆容器。”
沈溯猛地看向培养舱。玻璃罩的裂痕里,银灰色的网正慢慢展开,网上的手稿第37页开始燃烧,灰烬落在共生体拼成的小镜子上。镜子里的画面变了:小林站在中间,左手牵着年轻的周砚,右手牵着他,三个人的手腕上都戴着黄铜怀表,秒针同时指向11点17分。
“老陈的声音是假的,门禁外的人也是假的。”小林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丝释然,“真正的老陈在中控室,他刚发来消息,所有监控里的银灰色人影,其实是我们自己的意识投影。共生体不是外来的,是地球本身的意识,从寒武纪就开始记录生命的体问。”
沈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银灰色纹路已经连成了三叶虫的形状。他口袋里的怀表突然震动起来,表盖自动弹开,秒针停止转动的瞬间,镜面里的自己突然转身,走向镜子深处的三叶虫图案。
“该选择了,教授。”镜中的自己回头,露出了小林的笑容,“是成为记录者,把问题传给下一个人?还是……打破循环,回答那个最开始的问题?”
沈溯举起怀表,镜面里的怀表突然开始反向转动。走廊里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这次就在身后。他没有回头,只是盯着镜中重叠的三张脸,轻声问:“最开始的问题是什么?”
镜面里的三叶虫突然张开嘴,吐出一行银灰色的字:“生命存在,是为了提问,还是为了回答?”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沈溯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熟悉的柑橘香混进消毒水味里。他缓缓回头,看见小林站在那里,手背光洁,没有银灰色纹路,只有指尖沾着的蓝墨水,和镜中自己掌心的墨点,一模一样。
“该你说了,教授。”小林笑着举起右手,比出“三”的手势,“我们三个,总得有一个先回答。”
沈溯看向小林身后,年轻的周砚正举着编号7301的容器,容器里的银灰色冻土开始蠕动,渐渐组成了一面小小的镜子。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怀表对准镜面,突然明白了——循环不是牢笼,是所有提问者的共鸣。
当怀表的表盖合上时,实验室里所有的镜子都开始发光,银灰色的雾气中,无数个举着怀表的人影渐渐清晰。沈溯看着镜中重叠的自己,终于露出了笑容,轻声说出了答案:“我们既是提问者,也是答案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