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
瓷砖墙泛着潮味,老式挂镜的水银层已经剥落,露出蛛网般的裂纹。他盯着镜中的自己——花白的头发,松弛的眼袋,左眉骨上那颗伴随半生的痣,一切都再熟悉不过。直到他抬手去揉眼睛,镜中人的指尖突然长出半透明的触须,正顺着镜框缝隙缓慢攀爬。
沈溯猛地后退,后脑勺撞在水箱上。塑料水箱发出空洞的回响,像某种植物茎秆被折断的声音。他再看镜子时,触须已经消失,只有指尖还残留着黏液的滑腻感。洗手池里的水打着旋,漩涡中心竟漂着片极小的蕨类叶子,在水流里始终保持着向上的姿态。
窗外传来玉米叶摩擦的沙沙声,比往常急促三倍。沈溯推开后窗,月光下的玉米地像片涌动的绿海,每根秸秆都在向同一个方向倾斜,穗须在风中织出银亮的网。他数到第二十三根秸秆时,那些穗须突然绷直,在夜空里拼出残缺的符号——和急诊室天花板上的苔藓纹路一模一样。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陈冬发来的彩信。照片里是块显微镜下的切片,人类皮肤组织和植物纤维在载玻片上纠缠生长,交界处的细胞正在分裂出菱形的结。附言只有一行字:它们在重构神经突触。
沈溯的拇指悬在删除键上,突然注意到照片角落的时间戳——显示为2075年7月19日,也就是三天后。
逆熵派基地的废墟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沈溯踩着碎玻璃走进主控室时,林夏正跪在地上拼凑服务器残骸,白大褂上的血迹已经发黑,像干涸的苔藓。
"你终于来了。"她头也不抬地说,指尖捏着块芯片,上面的电路纹路正在缓慢变色,从银灰转为青绿。"第17号试验者昨晚去世了,尸检报告说他的肺叶变成了海绵状,里面长满了蕨类孢子。"
沈溯踢到脚边的金属架,架上的培养皿滚落在地。玻璃碎片里,恐龙胚胎的残肢正在发芽,根须穿透蛋壳,扎进水泥地面的裂缝中。他突然想起陈冬说的话,那些螺旋状细胞拼出的人类染色体图案,此刻在晨光里突然清晰起来。
"恐龙从来不是宿主。"沈溯的声音干涩,"它们是植物培育的移动培养基,就像现在的我们。"
林夏猛地抬头,眼底布满红血丝:"你知道逆熵派为什么选农民做试验者吗?"她扯过一张残缺的地图,上面用绿笔圈着全球的农业区,"植物需要熟悉土地的人,需要懂得等待的人。"她突然笑起来,笑声里混着咳嗽,"我们以为在嫁接记忆,其实是在帮它们激活休眠的基因密码。"
墙角的对讲机突然发出刺啦声,一个扭曲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第4区土壤pH值异常......所有作物根系......向地心延伸......"
沈溯认出那是老王的声音。他抓起对讲机想回应,却听见背景里有咀嚼声,像有人在吞咽沙子。林夏突然按住他的手,指向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全球各地的土壤温度正在同步上升,每个高温点都对应着试验者所在的位置。
"它们在改造地球。"林夏的指甲掐进他的手背,"就像白垩纪末期那样,先改变土壤酸碱度,再调整大气成分......"
沈溯甩开她的手冲向出口,玉米地的沙沙声仿佛就在耳边。他想起老伴今早说的话,她去菜棚摘豆角时,发现所有豆荚都朝着地心的方向弯曲,豆粒在荚里排列成某种晶体结构。当时他只当是玩笑,现在才明白那是植物在传递信息:根系已经抵达莫霍面。
陈冬在停尸间第无数次擦拭解剖刀时,金属表面突然映出奇异的图案。
刀刃上的反光里,第17号试验者的尸体正在发生变化。皮肤表面的苔藓褪去后,露出的不是肌肉组织,而是层层叠叠的叶脉状纹路,在紫外线灯下泛着荧光。更诡异的是胸腔里的器官——心脏已经变成半透明的囊状,里面漂浮着无数芝麻大小的绿色颗粒,像未成熟的种子。
"这些颗粒的DNA序列和沈溯吻合。"助手小张的声音带着颤抖,"但碱基对排列方式......像是被植物酶改写过。"
陈冬俯身凑近显微镜,那些绿色颗粒正在分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