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者是方武,字迹却比现在潦草得多。
末尾那句“遗忘不是消失,是换了种形态存在”
的下面,画着个和林夏便签上一样的沙漏。
窗外突然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轮回舱的外壳上。
沈溯冲出去时,正看见方武从舱顶爬下来,手里攥着块带锯齿的金属片,边缘还在滴淡蓝色的液体。
“舱体外部有磨损。”
方武把金属片塞进工具箱,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地面,瞬间被某种无形的力扯成了细线,“共生意识说这是空间褶皱造成的,你信吗?”
沈溯盯着那些细线在空气中扭曲成螺旋状,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方武办公室看到的星图。
那些用红笔标出的星系,此刻正以同样的轨迹在他眼前旋转。
“老方,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沈溯抓住他的手腕,却在触碰到皮肤的瞬间缩回手——方武的体温至少有四十度,皮肤下像有无数细小的齿轮在转动。
操作台的座钟突然疯狂鸣响,指针转得像要飞出来。
沈溯转头的刹那,看见方武的白大褂后领里露出半截银色链条,链坠正卡在第七个扣眼里——那是他们大学时约定的、找到宇宙终极答案的标记,可方武三年前就该把它扔进熵减炉了。
“惊奇守恒定律,”
方武突然开口,声音里混着齿轮摩擦的杂音,“你以为是共生意识推导的?其实是它找我们借的。”
座钟的鸣响戛然而止。
沈溯看着方武身后的轮回舱,舱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里面涌出的白雾里,浮着无数个透明的人形轮廓,每个轮廓的胸口都有块跳动的、珍珠母似的心脏。
分岔的记忆,方明哲在监控室里放大了第七个画面。
屏幕上,父亲正把那枚琥珀色晶状体塞进轮回舱的接口,玻璃罐接触金属的瞬间,迸出的火花在他手背上烫出个圆形的疤痕——和自己出生时就有的胎记一模一样。
“小哲,把这段录像删了。”
耳机里传来父亲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别告诉任何人你见过共生意识的实体形态。”
方明哲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目光落在画面角落。
父亲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的地面,正以肉眼可见的度结着霜。
那些霜花的纹路,和他偷偷藏起来的、母亲临终前画的星图完全一致。
三天前整理母亲遗物时,他在日记本里现了张被血水浸透的纸。
上面用铅笔写着:“惊奇守恒的本质是记忆循环,当人类遗忘的足够多,就会在另一个时空重新记起。”
纸的边缘粘着根银色链条,链坠是个断成两半的沙漏。
监控画面突然剧烈抖动。
方明哲看见父亲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啃噬着。
轮回舱里涌出的白雾中,渐渐浮现出个巨大的、由无数齿轮组成的球体,每个齿轮上都刻着人脸——他认出了其中一张,是三年前宣布因“实验事故”
死亡的母亲。
“共生意识不是推导了定律,”
母亲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传来,带着金属共鸣,“它就是定律本身。”
方明哲的视线模糊了。
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在实验室给他讲的故事:“宇宙像个沙漏,当所有沙子都漏到下面,就会有人把它倒过来。”
那时父亲手腕上的银色链条,还挂着完整的沙漏。
重叠的伤口,林夏在病理报告上写下“心脏组织呈现非碳基生物特征”
时,笔尖突然断了。
墨水在纸上晕开的形状,像极了方武脚踝那圈环形印记。
走廊传来推车的轱辘声,她探头出去,看见方武正推着3o7床的病人往轮回舱走。
那个始终处于昏迷状态的病人,此刻正睁着眼睛,瞳孔里映出的不是天花板,而是片旋转的星云。
“他醒了?”
林夏追上去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病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