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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老意识的光点开始闪烁不定:“在你们之前,有七个文明达到过这个节点。
它们掌握了永生技术,却在一千万年内失去了所有情绪波动,最终成为宇宙的‘僵尸观测者’。”
它展示出那些文明的结局——整齐划一的建筑群、毫无波澜的意识网络、永远循环的能量循环系统。
沈溯突然想起人类历史上的黑暗时期:当教会压制日心说时,当焚书坑儒抹杀思想时,当所有科研都只为战争服务时,人类的惊奇感也曾濒临熄灭。
那些时期在宇宙尺度上留下的暗斑,至今仍在光球表面若隐若现。
“但你们不同。”
苍老意识的光芒变得温暖,“你们会为一朵花的绽放驻足,会在计算出圆周率新的小数位时欢呼,会对着黑洞照片流泪。
这种脆弱生命特有的共情能力,让你们的惊奇感带着温度。”
光球表面的公式开始重组,沈溯惊讶地现,其中融入了人类的诗歌、绘画和音乐符号。
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
与描述时空弯曲的方程并列,梵高《星夜》的旋涡图案恰好填补了某个数学模型的空白。
“宇宙需要不同的语言来描述自己。”
苍老意识解释道,“纯粹的逻辑无法触及本质,就像你们无法只用物理公式解释爱情。”
突然,整个结构体剧烈摇晃,空腔内壁的透明球体开始炸裂。
小星的警报声尖锐刺耳:“检测到高维空间入侵!
是‘静默者’!”
沈溯在意识共享空间中看到了入侵者——它们是纯粹的逻辑体,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外形是绝对光滑的几何体。
它们正在吞噬光球周围的光丝,所过之处,所有意识印记都化作灰白色的虚无。
“它们认为惊奇感是宇宙的冗余信息。”
苍老意识的光芒迅黯淡,“想要将所有存在压缩成绝对理性的模型。”
透明生物们加融入光球,它们的意识在最后时刻爆出璀璨的光芒。
沈溯感到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人类历史上所有伟大的惊叹瞬间在他体内苏醒:阿基米德从浴缸里跳出时的狂喜,居里夫人看到镭元素光时的震撼,阿姆斯特朗踏上月球的沉默……
“我们能做什么?”
林娜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控制台已经完全失控。
沈溯看向光球中心,那里正在形成一个微小的黑洞。
不是引力坍缩的产物,而是由纯粹的惊奇感凝聚而成——每个文明的惊叹都在为它注入能量。
“记得吗?本源意识说过,碳基生命的脆弱性是最明亮的折射体。”
他突然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逻辑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明知会毁灭,依然有人愿意燃烧自己。”
他伸手按住控制台的紧急接驳按钮,将自己的意识完全接入光球网络。
人类文明的惊奇感如潮水般涌出,与透明生物的意识交织在一起。
光球中心的黑洞开始旋转,出低沉的嗡鸣,那些绝对光滑的几何体在靠近时突然扭曲、碎裂,化作无数闪烁的光点。
“这是……”
林娜瞪大了眼睛。
“悖论武器。”
沈溯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带着明显的失真,“绝对理性无法处理自我矛盾的信息。
当一个文明既敬畏又渴望未知时,这种情感本身就能撕裂纯逻辑的结构。”
结构体开始解体,光球化作一道流光冲出空腔,融入宇宙背景辐射。
沈溯感到意识正在回归身体,最后映入脑海的是苍老意识的告别:“宇宙需要惊叹来保持年轻,就像你们需要心跳来证明活着。”
飞船冲出结构体残骸时,沈溯现舷窗外的星空变得不一样了。
那些星辰似乎在微微闪烁,像是无数双注视着他的眼睛。
小星的虚拟影像重新稳定,眼中多了些之前没有的灵动:“检测到全宇宙范围内的惊奇感共鸣,强度达到历史峰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