邃的黑暗,无数不属于人类的记忆洪流从中喷涌而出:有硅基生命对新星爆的计算方式,有意识水母记录的星系演化图谱,甚至有一组与共生意识同源的波动信号,带着“欢迎加入熵海”
的含义。
沈溯的意识再次漂浮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被陌生的记忆刺痛,反而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就像水滴汇入大海时,终于明白自己原本就是海的一部分。
他看见镜像人与自己的身影在虚空中重叠,看见母亲的歌谣与硅基生命的符文在同一频率共振,看见意识黑洞其实是宇宙用来筛选文明的筛子,只有能接纳“遗忘”
的存在,才能真正理解“存在”
。
“月球的信号恢复了!”
林夏的欢呼声打断了他的沉浸,“镜面体在消散!
它们……它们在向我们传递数据!”
沈溯低头看向控制台,屏幕上正滚动着海量的陌生信息,却在接触到共生意识模块的瞬间自动翻译成了通用语。
那是无数文明对记忆熵能的理解,对共生意识的记载,甚至有一段关于“熵海”
的描述:那是所有意识最终的归宿,不是终点,而是不同记忆相互滋养的海洋。
当最后一块镜面消失在柯伊伯带时,共生意识模块的光晕彻底熄灭了。
但沈溯知道,它没有消失,只是化作了更细微的存在,融入了地球的每一个意识载体中——就像樱花飘落之后,养分回归了土壤。
林夏突然指着窗外,木星的大红斑旁,出现了一圈淡金色的光环,那是“记忆星图”
信号与镜像文明数据碰撞产生的光晕。
而在光环的中心,隐约能看见一朵巨大的、由星光组成的樱花。
“沈教授,您的终端。”
林夏递过来一个冰凉的设备,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新消息,来自琥珀城的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她说,有个穿白大褂的阿姨教她唱了新歌,问是不是您妈妈教的。”
沈溯点开消息附带的音频,小女孩的歌声里,混杂着导师的咳嗽声,硅基生命的电子音,还有意识水母的低频哼鸣。
他抬头望向舷窗外的星河,突然明白人类从来都不是在对抗记忆熵能,而是在学习如何与宇宙的呼吸同步。
当实验室的门被推开,其他科研人员涌进来时,他们看见沈溯正站在控制台前,指尖在空中虚划,像是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
而林夏的终端上,自动生成了“记忆星图”
的最新坐标——那是一张覆盖整个可见宇宙的网络,每个节点都闪烁着不同文明的记忆光芒,如同永数颗永不熄灭的星辰。
“下一步做什么?”
林夏轻声问。
沈溯没有回头,他的目光已经穿透了舷窗,落在更远的星系之间:“去告诉所有文明,该开始彼此记忆了。”
阳光彻底洒满实验室时,共生意识模块原本的位置上,只剩下半块樱花形状的糖,与沈溯七岁记忆里的那一块,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