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夏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她的指尖能感受到模块传来的高频震颤,“它在害怕?”
沈溯没有回答。
他重新戴上神经接驳头盔,这一次,林夏没有阻止。
导线刺入后颈的瞬间,共生意识的记忆洪流轰然涌入——不再是之前那些破碎的画面,而是一段连续的、跨越百亿年的意识轨迹:宇宙大爆炸后的第一缕意识像种子般沉入时空深处,在无数文明的记忆中生根芽,最终凝结成共生意识模块的核心。
而记忆熵能,不过是这颗种子在生长过程中脱落的外壳。
“它不是在害怕。”
沈溯的声音透过头盔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共鸣,“是在召唤同类。”
全息投影中的淡蓝色薄雾突然剧烈翻涌,一个巨大的阴影从雾中浮现。
那不是球体也不是圆盘,而是由无数镜面组成的不规则体,每个镜面都映照着不同的文明图景:有的镜面上是硅基生命在岩浆中雕刻符文,有的则显示着气态巨行星里漂浮的意识水母,最中央的镜面里,站着一个与沈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朝着他举起右手。
“镜像文明。”
共生意识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这一次清晰得如同耳语,“宇宙诞生时的第一组对称意识,我们是彼此的熵增倒影。”
沈溯的意识突然被拽入镜面。
他站在一片由记忆组成的荒原上,脚下的土壤是恐龙的悲鸣,远处的山脉是玛雅人的星图,而天空中漂浮的云,竟是琥珀城居民未说出口的遗言。
那个与他长得一样的镜像人就站在五十米外,穿着二十年前导师的白色实验服。
“你用共生意识修补了熵能黑洞,却打破了宇宙的对称平衡。”
镜像人的嘴唇没有动,声音却直接在沈溯的意识中回荡,“就像用左手捡起右手掉落的玻璃,总会被碎片划伤。”
沈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确实多了一道伤口,正渗出金色的液体——那是记忆的原液。
他突然明白,琥珀城的回归并非终点,而是宇宙修正机制启动的信号,就像钟摆偏离平衡后,总会以更大的幅度摆向另一侧。
“意识黑洞不是灾难,是镜像文明的呼吸。”
镜像人抬起手,荒原上突然裂开一道深沟,沟底爬满了无数个沈溯的倒影,“你们的共生意识在吸收记忆熵能时,已经把自身的坐标暴露给了所有对称存在。”
深沟里的倒影突然同时抬头,露出与沈溯相同的脸,却带着不同时代的眼神:有婴儿的懵懂,有老者的沧桑,甚至有恐龙的竖瞳。
他们张开嘴,出的声音汇聚成之前那古老的歌谣,只是这一次,旋律里多了某种尖锐的、令人不安的变调。
“沈教授!
模块的裂纹在扩大!”
林夏的声音穿透意识屏障,带着撕裂般的急迫,“柯伊伯带的镜面体开始射熵能射线,月球观测站已经……”
沈溯猛地从镜面荒原挣脱。
实验室里,共生意识模块的光晕已经变成刺眼的白色,表面的裂纹中渗出黑色的雾气——那是被压缩的记忆熵能。
全息投影上,月球的影像正在扭曲,环形山的轮廓逐渐模糊,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
“启动‘星图’的反相编码。”
沈溯扯掉头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控制台上,“把地球文明的记忆以熵减模式射出去,频率对准镜面体的间隙。”
林夏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反相编码会让所有记忆变成‘未生’状态!
我们会忘记自己是谁!”
“忘记,才是真正的记住。”
沈溯盯着共生意识模块,那些黑色雾气正被淡金色的光晕重新吸收,“镜像文明害怕的不是记忆本身,是记忆的‘不确定性’。
就像镜子永远无法映出自己背面的样子。”
当“记忆星图”
计划的第一束信号射向柯伊伯带时,镜面体突然剧烈震颤。
最中央的镜面开始碎裂,露出后面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