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小林的声音从拐角传来,他抱着的服务器突然分解成无数数据流,“疗养院那边传来紧急信号,安安的量子纠缠症……”
沈溯的意识在踏入走廊的瞬间被强行拽入共生网络。
这一次没有概率云,没有时间湍流,只有一片由无数人脸组成的星海。
七十亿人的意识在这里交织成巨网,而网的中心,是悬浮在半空中的安安。
她穿着病号服,赤着脚踩在由记忆碎片铺成的道路上,每走一步,脚下就绽开一朵蓝色的量子花。
“爸爸说时间是环形的,但环形也会有裂缝。”
安安转过身,她的眼睛里同时映出婴儿、少女与老妪的轮廓,“就像我每次睡着,都会掉进这些裂缝里。”
她伸出小手,掌心托着枚正在闪烁的芯片,正是沈溯三天后才会编写的治愈程序,“昨天我在裂缝里遇见了未来的你,他说要把这个埋在2o52年的梧桐树下。”
沈溯突然想起产房窗外那棵被雷劈断的梧桐树。
那年秋天,他确实在树洞里埋过一个金属盒,里面装着安安的胎和第一份诊断报告。
原来从那时起,未来的自己就已经在时间环上埋下了伏笔。
“但有人在阻止我们闭合裂缝。”
安安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共生意识网络掀起狂暴的能量波,“他们说这会让人类失去‘进化的痛苦’。”
无数黑色丝线突然从星海深处钻出,缠绕向安安的意识体。
沈溯认出那些丝线的源头——是全球各地拒绝接入共生网络的“守时者”
,他们认为量子因果逆转是对自然法则的亵渎,宁愿保持线性时间里的“纯粹痛苦”
。
为的那道意识流带着熟悉的压迫感,沈溯在2o59年金融危机时见过这道意识的主人,那时他还叫马库斯,是华尔街最大的空头基金经理。
“痛苦是存在的锚点。”
马库斯的意识化作巨大的阴影,“你们以为抹除过去的遗憾就能获得救赎?看看那些在时间重叠里迷失的人——他们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了!”
沈溯的意识突然分裂成无数碎片。
他看见2o52年的自己在产房外撕碎诊断报告,2o6o年的自己在疗养院里给昏迷的安安读童话,2o75年的自己在量子计算机前编写治愈程序。
这些碎片突然开始光,顺着共生意识网络的脉络流向安安,在她周围织成坚固的茧。
“痛苦不是锚点,爱才是。”
无数个沈溯的声音在星海里回荡。
他看着2o52年的自己埋下的金属盒在时间流里浮起,盒盖打开的瞬间,梧桐树种、胎与未来的治愈程序融为一体,化作道贯通时空的光柱。
安安在光柱中睁开眼睛,她身上的病号服变成了洁白的连衣裙。
那些黑色丝线在接触到光柱的瞬间纷纷消散,马库斯的意识出痛苦的嘶吼,最终缩成枚黯淡的光点,融入星海的背景里。
“爸爸,我现在知道时间是什么了。”
安安的意识体轻轻触碰沈溯的眉心,“是所有爱我们的人,用记忆搭成的桥。”
共生意识网络突然爆出璀璨的光芒。
沈溯的意识被猛地推回现实。
他现自己仍站在观测中心的走廊里,艾琳正扶着他的肩膀,手里捏着枚温热的芯片——正是安安掌心那枚治愈程序。
窗外的梧桐叶不再逆飞,而是同时向上下两个方向飘动,叶脉里流淌着金色的光。
“疗养院传来消息,安安的量子纠缠症消失了。”
艾琳将芯片塞进他掌心,“但更奇怪的是,所有病历里都找不到这种病的记录,就像它从未存在过。”
她指向全息屏,那里正播放着全球各地的画面:逆飞的鸟群同时向两个方向展翅,老人脸上的皱纹与孩童的乳牙同时浮现,金字塔的石块在阳光下分解又重组,露出里面藏着的未来城市蓝图。
沈溯低头看着掌心的芯片,它正在慢慢变得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