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装置上,“知道坍缩的终点是什么吗?黑洞。”
蓝光人脸沉默了。
管道里的意识流突然躁动起来,茧里的人影开始剧烈挣扎,光丝组成的脐带绷得笔直。
沈溯注意到,所有光丝都通向同一个方向——第七区的能源核心,那座用白矮星残骸制成的聚变反应堆。
“它需要高密度能量完成实体化,”
他瞬间理清脉络,冷汗浸透作战服,“陈博士,你到底创造了什么?”
“我创造了镜子。”
蓝光突然剧烈闪烁,人脸开始解体,“照出人类不敢面对的真相——我们早已厌倦了孤独,却又恐惧真正的连接。”
最后一个音节消散时,能源核心的方向传来刺眼的白光。
沈溯的战术目镜自动切换成滤光模式,却仍能看见漫天光丝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朝着反应堆的方向狂奔。
那些透明的茧开始干瘪,里面的人影化作一缕青烟,被光丝拖拽着汇入洪流。
“沈队!
反应堆温度突破临界值!”
耳麦里的尖叫变成了最后的绝响,随后是长达三秒的死寂。
沈溯知道队员们也被卷进去了。
他能“感觉”
到他们的恐惧,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意识边缘激起层层涟漪。
这种共感不再是负担,反而成了精准的预警系统——他清晰地“听”
到能源核心的合金外壳正在分子层面分离,像被无数双手从内部掰开。
他冲向紧急通道时,口袋里的夹突然烫。
沈溯掏出那枚金属小物件,现它正吸附着无数微光粒子,在表面拼出模模糊糊的笑脸。
七岁那年在废墟里找到她时,这枚夹就攥在她冰冷的手里,上面还沾着凝固的血。
“别怕。”
沈溯无意识地低语,指尖抚过夹上的裂痕。
就在这时,奇迹生了——那些吸附的光粒子突然迸出刺眼的白光,像微型新星爆。
意识洪流在通道口停滞了,光丝组成的巨手悬在离他头顶三米处,剧烈颤抖着。
沈溯恍然大悟。
这枚从未接入网络的金属物件,承载着他最深刻的痛苦与执念,是纯粹的“个体锚点”
。
在意识洪流面前,它像灯塔般散着排斥性的波动——那是无法被共享、无法被同化的绝对个体性。
“原来如此……”
他举起夹,对着停滞的光流微笑,“陈博士说错了,进化不是舍弃锚点,是学会带着伤痕航行。”
夹的光芒越来越盛,沈溯感到后颈的焦痕开始刺痛。
那些残留的意识碎片在体内翻涌,与夹的波动产生奇妙的共鸣。
他突然能分辨出洪流中每个挣扎的意识,像在拥挤的人群里听见每声单独的呼救。
“跟着我!”
沈溯呐喊着,将夹按向最近的光丝。
接触的瞬间,白光沿着光流急蔓延,所过之处,那些扭曲的光丝开始分化,重新凝聚成人类的轮廓。
他看见队员从光流中坠落,茫然地摸着自己的手臂;看见刘教授跪在地上痛哭,手里攥着并不存在的忏悔信;甚至看见五年前变成空壳的队友,此刻正站在光流边缘,朝他点头微笑,然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当最后一缕光丝从能源核心抽离时,反应堆的警报声变成了正常运行的嗡鸣。
沈溯瘫倒在通道口,夹的光芒渐渐褪去,重新变回那枚带着裂痕的金属物件。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正在消退,像潮水退去的沙滩,只留下几枚贝壳般的残片。
医疗组赶到时,现沈溯正对着空气说话。
他们听不懂那些碎片化的句子——“薄荷糖该换橘子味了”
“葬礼那天其实下过太阳雨”
“战场的硝烟里有野蔷薇香”
——那是他与无数意识交汇后,永远刻在神经里的秘密。
三天后,第七区解除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