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老沙尴尬地躲出蒙古包。
他知道接下来该发生什么,但自己庸俗的欲望对妻子来说简直是一种亵渎。
万一她生气了呢?万一她觉得自己被欺负了呢?老沙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好躲出去了。
妻子静静地跟了出来,站在老沙身边没有说话。
她鬓边不知何时簪了一朵野芍药,玫红色的花瓣被月光洗成了粉白色,浮动着恬静的幽香。
远方山上传来几声深沉的鸟鸣。
妻子问是什么鸟,老沙说是猫头鹰。
妻子说,你听见了吗?夜里的草原并不是完全安静的,还有许多声音。
虫鸣的声音,鸟叫的声音,湖水的声音,风拂草叶的声音,连月光都有细碎的声音。
老沙点点头,他更能听见妻子的轻柔的呼吸和温暖的心跳。
妻子说,进屋吧。
老沙点头,像只乖顺的羊羔,被她牵进了帐中……
她爱自己,可能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对着月亮发誓护她一生周全的时候?是她偷偷地唱外国老歌的时候?还是更早的时候,老沙一眼就看见人群中最挺拔的她,她也看到了同样高大的自己?小雪问,这是不是爱情。
老沙的目光穿过茫茫岁月,凝视着妻子的背影。
原来他们之间,真的,就是爱情。
老沙满怀感激地看着萨日朗。
他庆幸自己离开了山顶瞭望站。
这些有关妻子的话,可是羊儿和花园无法告诉他的。
“爷爷?”
一声微弱的童声响起。
小雪出来找他们,正倚着门框,迷糊地揉着眼睛。
她睡醒了。
萨日朗快步从炉灶上的铝锅里捞出了四个煮鸡蛋——她洗碗的时就已经把鸡蛋煮上了。
她擦干净鸡蛋上的水渍,连同几个西红柿和黄瓜一起,装在塑料袋里递给老沙。
老沙急忙连连摆手。
虽说现在的生活水平比以前好太多了,但草原上这样时鲜的蔬菜还是难得。
去集上买一趟的花费还不及来回的油钱。
可萨日朗固执地把食物塞进了老沙背包,嗔怪道:“这不值什么,你们路上带着吃,解饿又解渴。
别再推了,我最不喜欢大男人婆婆妈妈。”
见老沙无奈收下,她又换上一副笑脸,叮嘱道:”
回来后,记得再来我这儿坐坐,给我讲讲你们一路的经过。”
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头。
老沙牵着小雪,背着沉甸甸的背包,向萨日朗珍重道别。
虎子机灵地跑了过来,依偎在萨日朗身旁,冲着老沙他们直摇尾巴。
“你会带孩子找到她妈妈的。
老婆子我眼睛毒,看人准,你一定可以的!”
萨日朗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坚决地宣布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