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十足。
马群由几匹健壮的头马领导,看似一盘散沙,实则井然有序。
老沙专挑头马来训练。
经他训出的马,可以走得快而平稳,就算在崎岖之中也如履平地,长途跋涉人和马都不会累。
那头马也真有灵性,老沙一扭腰,一挺背,用双腿轻夹马肚子,它就能立刻给予老沙最顺心的回应。
老沙懂马、爱马、珍惜马身上的野性,一匹头马骑得久了,就把它放回马群,换其他的头马来骑。
再之后,他经历了人生的种种变故,来到了山顶瞭望站,在这里住了二十二年。
羊儿们都吃饱了,卧在圈里安静地反刍。
老沙掸掉身上的草杆,走入花园。
小雪已经喝完了奶茶,依旧蹲在花园里乖乖地自己玩儿,女儿的袍子让她看起来像朵盛开的玫瑰花。
这袍子是女儿七、八岁时常穿的,对小雪来说有些大。
此刻,她正小心地把袍角掖在腿间,防止拖地,舍不得让袍子粘上一点灰尘。
女儿从不会这样斯文。
小时候的琪琪格就是匹欢实的小野马。
她是天性快乐的草原女儿,染不上一丝忧愁。
只有一次,琪琪格哭着去马厩里找他。
有孩子笑她是“没妈的孩子”
。
琪琪格抽抽搭搭地仰头问老沙:“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我却没有。
我的妈妈在哪呢?”
老沙心疼坏了,放下手中的活计,把琪琪格抱在膝上。
他想讲一个妈妈化成星星照耀大地的故事,也想讲一个妈妈长出翅膀飞回天上的故事,但终究老沙还是说出事实——妻子执意要生下女儿,生产后失血过多而去世。
听完后,琪琪格把湿漉漉的小脸贴在老沙脸上,甜甜地笑道:“我不难过。
我的妈妈一定很爱我,才会拼命生下我。
而且,我还有一个好爸爸,他给我扎小辫,买新衣,比别人的妈妈还要好!”
老沙听完,搂着女儿又哭又笑。
回想往事,老沙庆幸自己给琪琪格讲了真相,没有编织美丽的谎言去哄骗她。
当时妻子早产了两个月,老沙驾了一天一夜的马车从草原腹地赶往场部卫生所。
在颠簸的马车上,妻子微弱地祈求道:“和我说说话吧,随便说点什么。”
老沙努力咽下心里的泪水,用颤抖的声音给她唱了一路的歌。
好不容易到了卫生所,老沙把妻子抱下车,她的神志已经迷乱,但还是用惊人的力量紧握着老沙的手,瞪大眼睛直视老沙的心,不停念叨着:“孩子,我的孩子……”
老沙知道,这是妻子最终的决定。
老沙揉揉眼睛,思绪回到了当下。
在小雪背后,是那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风景:月牙湖蓝得像天空的眼泪,牲畜在湖边悠闲地饮水,大雁、野鸭等水鸟在芦苇间休憩。
某些年份,还有优雅的天鹅来此度假。
柔绿的草原上,清澈蜿蜒的吐力根河缓缓流淌,这条窄窄的河流是河北省的界河,对岸便是内蒙古。
山腰处的白桦林在吐露新叶,老沙常去林子里采桦树汁喝,清甜的滋味胜过一切琼浆玉液。
老沙回身向南望去,那里是他守护半生的林场,绵延的山峦间满是挺拔的落叶松,站成一支肃穆的绿色军队,沉默着接受他的检阅。
老沙自小在塞罕坝长大,了解它的一切,坦然地觉得这片土地属于自己,或者说自己属于这片土地。
再向南望,茂密的落叶松林背后,是热闹的林场场部。
场部连接着公路,公路的尽头是什么?是县城,是市区,是首都北京?阿妈很想离开塞罕坝。
心情好的时候,她会哼着歌儿,叮嘱老沙长大后到坝下去,到城市里去;北京是妻子的家乡,她自己却永远的留在了草原上;北京也是女儿上学的所在,可那里的繁华精致迷了她的眼睛……
老沙扭头看向他的瞭望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