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一下自己的情况吧。
你身体虽没什么大毛病,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路上有个闪失怎么办?钱的方面,你是林场的护林员,有退休金,养活自己没问题。
但你也没余钱当路费呀?我记着你从没离开过塞罕坝吧?自从你五年前退休后,连场部都不怎么去了。
顶多就是去山下放放羊,去我家卖卖羊毛。
你一没钱,二没人,年纪又这么大了,怎么带孩子去北京呀?现在和过去可不一样了。
外面的社会发展得太快,变得太多了。”
老沙沉默了,他知道小李说的对。
这样简单笃定的事实,被一个简单笃定的年轻人说破,实在无可辩驳。
女儿也会这么想吗?要是能和她聊聊就好了。
老沙抬头又瞅了一眼花园,怜惜地说道:“将心比心,这么小的孩子,是怀着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才敢从福利院跑出来找妈妈。
怎么好叫她失望地回去?”
“那也不该由你管啊?让福利院、派出所去找。
这慈善轮不到你来做吧?”
“他们要是会管这事,小雪也不用偷跑出来了。
谁会真心在乎一个小女孩的心愿?要是我没碰上也就算了,现在她到我家里了,我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呀。”
“你呀,一看到孩子就心肠发软。
天底下的苦孩子多了,你帮不过来。
不要没事找事,好好留在家里过你的安稳日子吧。”
老沙无言以对。
这些年,他独自一人生活在山顶瞭望站,与外界的关联越来越少。
草原是一望无际的碧绿海洋,山顶就是睡在草海里的岛,老沙自我放逐到这座孤岛上。
这是他的终点,是他的结局,是他为自己掘好的坟墓。
“不是什么事都非要有个答案。
这么刨根问底下去,或许会伤了孩子的心。”
小李把喝空了的碗放在桌上,拍拍老沙的肩膀,打算回去了。
老沙起身去送他。
小雪还蹲在花园里,头几乎埋在了膝盖间。
刚才的一切一定瞒不过她的耳朵。
这孩子实在有一颗非常敏感的心。
小李单手支撑,翻身上了门口的三轮车,向小雪按了声喇叭致意,沿着蜿蜒的土路下了山。
老沙目送车子消失视野尽头,回身掩好园门,招呼小雪进屋去喝奶茶,抱着切好的干草走向羊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