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之那声低沉郑重的“若溪”,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圈圈涟漪。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唤她的名字,褪去了“夫人”的疏离,带着一种将她真正视为并肩同行者的认可。
“我明白。”林若溪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声音同样坚定,“既然选择了与你同行,便不畏任何麻烦。”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带着锋芒的弧度,“更何况,这麻烦,未必不是我们的机会。”
裴瑾之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慧黠与勇气,冷硬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很好。”他不再多言,只道,“去准备吧,轻车简从,三日后出发。”
三日后,天未亮,一辆看似普通、内里却布置得极为舒适坚固的青幔马车,在数十名精干护卫的簇拥下,悄无声息地驶离了裴府,出了京城,一路向南。
此行明面上的理由,是裴侍郎伤后需往江南气候温润之地静养,并顺道巡查漕运、盐政。唯有林若溪和极少数核心心腹知道,真正的目的,是探查苏家旧宅,厘清“山河社稷图”的线索,为即将到来的北疆大战稳固后方。
马车内,裴瑾之靠着软垫闭目养神,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林若溪坐在他对面,手中拿着那本蓝色册子,以及后来裴瑾之交给她的一些关于江南势力、苏家往来的更详尽的卷宗,仔细研读。
越往南行,天气愈发暖湿,景色也与北地的苍茫雄浑截然不同,变得婉约秀丽。烟雨朦胧,小桥流水,但林若溪无心欣赏,她深知这温婉景色之下,隐藏着不比京城简单的暗流汹涌。
“苏家如今明面上的家主,是你舅舅?”林若溪放下卷宗,轻声问道。这些关系,卷宗上只有冷冰冰的记录,她需要了解得更具体。
裴瑾之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嗯,苏文柏。母亲去世后,苏家与安远侯府便渐行渐远,与我这外甥,更是疏离。”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通宝钱庄如今虽仍挂着苏家的名头,但实际掌控,早已不尽在苏家手中。”
林若溪若有所思。母族疏离,钱庄势力被渗透……这苏家内部,恐怕也非铁板一块。那旧宅的线索,苏文柏是否知晓?是敌是友?
“我们到了江南,是先见你舅舅,还是直接去旧宅?”她问道。
“不必见他。”裴瑾之语气冷淡,“直接去旧宅。有些事,见了面反而不便。”
林若溪了然。看来,他对这位舅舅,并无多少信任。
行程半月余,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江南重镇——临安城。
并未惊动当地官府,裴瑾之直接入住了一处早已安排好的、位于西湖畔的幽静别院。别院看似普通,实则守卫森严,皆是裴瑾之的私兵。
稍作安顿,沐浴更衣,洗去一路风尘后,裴瑾之便带着林若溪,只带了裴安和两名贴身侍卫,趁着夜色,乘坐一叶不起眼的乌篷船,悄然驶向了位于城西、早已荒废多年的苏家老宅。
夜色下的西湖,烟波浩渺,远处画舫丝竹声隐约可闻,更衬得他们此行如同鬼魅。乌篷船在纵横交错的水巷中穿行,最终在一处僻静的河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