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镇,名不副实。
此地既无黑水,亦非传统意义上的镇。
它更像是一块被遗忘在北境荒原上的巨大疮疤,一座由流亡者、佣兵、情报贩子和各式各样见不得光的人,用泥土、劣质木材与彼此间脆弱的猜忌,勉强黏合起来的灰色之城。
白日里,尘土飞扬的街道上挤满了眼神警惕的过客,空气中永远飘浮着劣酒、汗水与廉价香料混合的刺鼻气味。
到了夜晚,这里便会化作一头苏醒的野兽,从无数门窗紧闭的酒馆与赌档里,泄露出压抑的嘶吼、疯狂的笑声以及偶尔响起的、很快便被喧嚣淹没的临死悲鸣。
秩序,是这里最稀缺的商品。
混乱,才是此地唯一的通行货币。
张三抵达黑水镇时,恰是黄昏。
夕阳的余晖像一滩凝固的血,泼洒在镇口那座歪斜的木制牌楼上。
他一袭灰布长衫,面容普通,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悲天悯人的微笑,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就像一滴水融入了污浊的河流,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他没有急于寻找目标。
神尊的命令,是神谕,是天命。
执行天命,需要的是仪式般的精准与耐心,而非凡夫俗子那套急功近利的粗暴。
他先是在镇上最热闹的一家酒馆里,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酒馆内龙蛇混杂,醉醺醺的佣兵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虚构的战绩,衣着暴露的女人则穿梭其间,用暧昧的眼神兜售着夜晚的温存。
张三只点了一壶最便宜的浊酒,自斟自饮,那双看似悲悯的眼睛,却如同一张无形的蛛网,将整个酒馆内的所有声音、所有表情、所有细微的动作,都一一捕捉、筛选、分析。
他在这里坐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里,他听到了三个不同的商队正在招募护卫,听到了城西的“黑刀帮”与城南的“沙狼会”昨夜又火并了一场,还听到了一个关于“青石城”的、已经开始变得光怪陆离的传闻。
“听说了吗?青石城那边出大事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压低了声音,却难掩语气中的惊骇,“萧烈那头猛虎,连带着他那一万多人的黑甲军,全他娘的栽了!”
“放屁!”
邻桌的刀疤脸嗤之以鼻,“萧烈是谁?虎牙关的煞神!一万三千黑甲军,那是能把山都给踏平的铁疙瘩!谁能动得了他们?”
“是真的!”
络腮胡急了,脸涨得通红,“我表弟的远房亲戚就在青石城附近当货郎,他亲眼看见了!那火啊,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把天都烧红了!听说……听说是有个魔神降世,一口气把整座城都给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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