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池畔的铜灯。
那灯火摇曳间,似照见宁凡脸上的岁月痕迹。
——
翌日清晨,玄京西门。
上万火工、匠师、车夫、士卒齐集,旌旗飘扬。
宁凡亲临送行,身后是金阙群臣。
“此去西陲,路远且险。”宁凡语声沉稳,“若有一人能归,便是我玄朝之荣。”
众人跪地。
“臣等誓以血筑路,不负陛下恩!”
鼓声起,队伍缓缓启程。
烈火照铁,尘沙映日。
长街之上,火油车滚滚前行,车辙如蛇,延伸向西。
苏若雪立于城头,目光随那队伍远去,心底一阵莫名的悸动。
她忽觉,这不是一条单纯的“路”,而是一种命运的延伸。
而宁凡则立于最高的阙顶,负手而立。
风卷衣袂,天光斜照。
他闭上眼,似听见远方锤声连绵。
那声音,像在打铁,也像在敲开世界的门。
——
三月之后,西陲边境。
荒原无际,沙海如潮。
工队行至赤石岭,遭遇烈风与流沙,火油车倾覆,铜桶滚落,燃火如龙。
夜色中,火焰吞噬山谷,映红天际。
领工赵潜立于火前,额头满是汗,嘶声吼道:“以血熄火!”
众人齐上,抛沙、泼水、以衣扑火。
风声如刀,火焰卷人。
翌晨,十余名火工殒命。
赵潜跪在焦土前,手指紧握成拳。
“为路而死,不冤。”
他将那被烧焦的铜板拾起,板上仍隐约可见“丝火”二字。
——
消息传回玄京。
殿内一片寂静。
宁凡接报无言。
许久,他低声道:“赐他们同列‘火籍’。”
“让他们的名字,刻在第一块道碑上。”
苏若雪抿唇,微微低头。
“臣妾明白了,陛下为何称之为‘丝火’。”
“火柔而烈,柔者生,烈者死。此道,需二者共存,方成大道。”
宁凡沉声道:“是。”
他起身,望向窗外连绵的阴云。
“火不止燃于炉中,还燃在人心。”
“路可断,心不可灭。”
——
半年后,丝火之途贯穿半域。
鹰翔、西陲、乌斯藏诸国商旅纷至沓来。
赤米、青铜、火油、文书、盐铁往来如织。
天玄史官以此为“火纪之元年”。
宁凡立碑太极殿前,亲书碑名:
“丝火同途,万国共荣。”
碑成之日,烟霞满空,白鹤盘飞。
苏若雪、秦如月、段震、穆炎等百官齐跪。
宁凡执笔落印,金印熠熠。
“今日起,天玄不以疆界为界,而以道为界。”
“道通,则天下一。”
风起。
殿外的火道碑闪着金光,似有万道火纹在流转。
那是文明之焰,终于点亮了新的纪元。
——
夜深。
宁凡独立太极殿后,手抚道碑。
风声如海,星光满天。
他轻声自语:
“火既为路,道便无终。”
“若千年之后,人仍记得这一条路,便知,火曾照亮过世界。”
苏若雪缓步而来,轻声道:“陛下,丝火之途已至鹰翔边境,诸国设市共治。”
宁凡微笑,转身望她。
“那便好。”
他仰首望天。
星河漫漫,似也在那条路上流淌。
“火传丝路,道启新程。”
“玄朝之志,不止于今。”
——
太极殿金钟九鸣。
宁凡缓步登阶,衣袂飘然。
他回首望这片灯火辉煌的玄京,眼底映出人间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