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策将军府的氛围依旧有些微妙的凝滞。用过早膳,吕连杰便将一脸不情愿的吕清月唤至书房。
“月儿,”吕连杰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今日由你引路,带李特使入宫觐见陛下。”
吕清月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抗拒:“爹!为什么非得是我?宫中自有引礼官,何须女儿……”
“让你去,自有为父的道理。”吕连杰打断她,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李特使身份特殊,你昨日已多有冒犯,今日正好借此机会,缓和关系。记住,此行关乎两国邦交,收起你的小性子,莫要再节外生枝。”
吕清月咬住下唇,胸脯微微起伏。
缓和关系?想起李长风那副轻佻可恶的嘴脸,她只觉一股恶气堵在胸口。
但父亲的目光严厉,军令如山,她纵有万般不愿,也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女儿遵命。”
出了书房,吕清月脸色冰寒,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走到客院,见李长风已等在那里,依旧是那身青衫,负手而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院中的一株古柏。
晨光落在他侧脸上,倒有几分人模狗样,可吕清月一想到他昨日的言行,只觉得那笑容里都透着一股子邪气。
“吕将军,早啊。”李长风闻声回头,笑眯眯地打招呼,目光在她紧绷的俏脸上转了一圈,“今日劳烦吕将军亲自作陪,长风真是受宠若惊。”
吕清月冷哼一声,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硬邦邦地道:“李特使,请吧,马车已备好。”
说完,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又急又快,恨不得立刻离他远点。
李长风却不紧不慢地跟上,与她并肩而行,歪着头打量她:“吕将军今日这身官服,更显英气,只是这眉头皱得……
啧啧,可惜了这般好容貌。常言道,笑一笑十年少,吕将军总板着脸,小心未老先衰啊。”
吕清月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她强忍着拔剑的冲动,目不斜视,只当耳边有只苍蝇在嗡嗡叫。
出了府门,登上马车。
车厢宽敞,吕清月刻意坐到离李长风最远的角落,掀开车帘,假装观看窗外街景,只留给他一个冷硬的后脑勺。
李长风岂会让她如愿?
他舒服地靠在软垫上,悠悠开口道:“这玉京城果然繁华,比我们那小镇热闹多了。吕将军久居京城,想必对哪里好玩、哪里好吃如数家珍吧?
不如趁此机会,给长风介绍介绍?比如……哪家酒楼的花雕醉鸡最地道?哪条画舫的姑娘曲子弹得最好?”
他语气轻浮,尤其是最后一句,刻意带上了几分暧昧。
吕清月猛地收回目光,狠狠瞪向他,脸颊因愤怒而泛起薄红:“李长风!你身为乾国特使,代表一国颜面,说话行事怎能如此……如此不知廉耻!尽关心这些旁门左道,难怪乾国……”
她本想说“难怪乾国势弱”,但终究记得父亲叮嘱,硬生生咽了回去,转而讽刺道:“我真是不明白,乾国是无人可用了吗?竟派了你这么个……哼!
”她终究没把“无赖”二字说出口,但那鄙夷的眼神已说明一切。
李长风非但不恼,反而哈哈一笑,摊手道:“吕将军此言差矣。食色性也,人之常情嘛。再说,我这叫真性情,总好过那些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男盗女娼的伪君子。你说是不是?”
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带着戏谑:“就像吕将军你,外表冷若冰霜,说不定内心……哎,别瞪眼嘛,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
吕清月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跟这人多待一刻都要折寿。
她扭过头,死死闭上眼睛,心中咬牙切齿:无赖!地痞!流氓!就你这副德性,见了陛下,定然言行无状,触怒天颜!到时陛下降罪,直接推出去砍了才好!看你还如何嚣张!还想求和?做梦!
马车在吕清月的满腔诅咒中,驶入了巍峨皇城。
穿过重重宫门,最后在内宫一处侧门前停下。早有内侍在此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