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帘子,看得清清楚楚。他吃的,是咱们的军饭,喝的,是战后的那锅肉汤。夜里巡营,一路踏着雪走到后垒,脚下的泥都溅到膝盖上。”
“那哪像纨绔?”
“那是军中兄弟!”
说到这里,几人的嗓音都重了几分。
有人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又道:
“还有那沈统领的伤……你们都听说了吧?”
几人目光一顿。
“怎么能没听?那一夜伤兵满营,郎中束手,陛下自己进了帐。”
“我守在外面,亲眼看见的——陛下褪了外袍,袖口卷起,自己熬药、敷伤。整整一夜没出来。”
“那时谁知道他是陛下?我以为是哪位京师来的随行医官。”
“等蒙统领一认,我们才晓得……那是天子亲手救人!”
一阵风吹过,几人都不出声了。
他们的眼神里,既有震撼,也有敬畏,还有一种近乎难以名状的热。
“天子……亲手救伤将。”
“还与咱们同吃同住,巡夜不歇。”
“这等陛下,我从没听过。”
“我也没见过。”
“那时候我看他蹲在火边,跟小兵一起烤干粮,还笑着说‘夜巡多风,烤火别太久,防着烟’——哪有一点帝王的样子?”
“可等他拔刀那一瞬,我才明白,那笑里藏着天威。”
一人轻声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震栗:“那一刀,我这辈子忘不了。”
“是啊——快得像风,干脆得像雷。”
“火光一闪,韩守义的头就落了。我在外帐,只听见‘嗡’的一声,连空气都被劈成两半。”
“那不是一刀,是一道命令。”
“他根本不用多说什么,那一刀,就是他天子的令。”
几人越说越轻,越轻却越是发颤。
他们都看见了那一幕——那少年站在风里,雪花落在肩上,衣角飞起;
他没有怒喝,没有恫吓,只那淡淡的一眼,所有人便噤声。
“天子亲征北境,亲诛逆将,亲定功过。”
“世间再无第二人。”
“若这也算纨绔,那我宁愿天下纨绔皆如此。”
这句话说出口,几人都笑了,可那笑声里,却透出几分湿意。
风从他们之间掠过,带走火焰的余气。
有人低声道:“他赏罚分明,杀得快,封得公。今日那几名有功的兄弟,哪一个不是苦战数日?在他眼里,都没被忘。”
“是啊,陛下说得对——‘主将有罪,军士无罪。’”
“这话一出,我就知道,这北境,真有人懂咱们了。”
“多少年了?我们流血流汗,功簿改来改去,能有几回被记上?”
“可陛下说,他都看在眼里——‘不让有功之士寒心’。”
“这话,我一辈子都记着。”
那军士说完,手指微微发抖。
他把手放在胸口,重重一叩。
“有这样的主公,死也值了。”
其余人纷纷点头。
“圣明啊,真是圣明!”
“这哪是纨绔?这是贤皇!”
“贤皇——这才是我等的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