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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跪,等于承认罪。
而一旦承认,他们就真的,没了命。
梁敬宗拼命稳住自己。
他强迫自己冷静,脑中飞快转着念头。
——不!不能认。
——这事也许还有转圜。
——他或许在诈我们!
他死死抓住这个念头,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芦苇。
“这……这未必是真的……”
他艰难开口,喉咙几乎在发抖。
“他……他或许只是冒名!”
他的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
“北境荒凉,军乱不止,若真是陛下,怎会独自涉险至此?!”
“怎会……连一名护卫都不带?!”
他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丝疯狂的尖锐。
那不是镇定,是求生。
是他在用尽全力掩盖恐惧。
“他……他分明是在欺骗我等!”
“此人……此人冒充圣名,其罪更甚!”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空气死死地凝住。
他的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湖心,却激不起半点水花。
火光摇曳,照在萧宁的脸上。
那双眼仍平静得可怕。
没有怒。
没有惊。
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微微侧头。
那一眼——
冷得像冰,也沉得像山。
梁敬宗喉咙一紧。
话到嘴边,全被那目光生生压回。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给自己挖坟。
杜崇武在旁,整个人几乎瘫坐。
他嘴唇发白,牙齿打颤,额上的汗珠一颗颗滑落。
他甚至不敢抬头。
那股压迫,重得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碾碎。
“梁……梁兄……”
他声音发干,几乎是哀求。
“别……别再说了……”
梁敬宗没有应声。
他的眼神飘忽,像失了魂。
只是那口气,仍然僵硬地吊着。
他明白。
若不说——死。
若承认——死得更快。
所以他只能撑着,哪怕这一丝倔强,已经毫无意义。
帐中死寂。
风声卷着火焰,“啪”的一声炸开。
那道立于光中的身影,纹丝未动。
萧宁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
“看来——你们,依旧不信。”
那一瞬,梁敬宗的身体,彻底僵住。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命脉,就悬在那一句话里。
火光摇晃。
风声低吟。
而那片夜,像是被一个人的声音,重新划开天地。
萧宁的眼神平静,语气却比寒风更冷:
“既然如此——”
“便由蒙尚元,为你们作证。”
这一句话一出,梁敬宗与杜崇武的脸色,彻底惨白。
他们僵在那里,脊背发凉,心底涌起的,不再是怀疑。
而是——绝望。
火光如血,风声从营帐的缝隙中钻入,带着一股冷冽的气息,在空气中盘旋。
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向了那道立于火焰中央的身影。
——萧宁。
没人再敢怀疑。
但也没人敢相信。
空气凝固到极致,甚至能听见甲胄轻轻晃动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