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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们心中惊叹愈浓,疑虑也愈深。
终于,列中一道身影缓缓出列,是许居正。
这位年逾七旬的阁老,平素极重规矩,极讲时机。可今日之事,他却终究压不住心中震动,于百官俯首之际,朗声启问:
“陛下。”
他一揖到底,声音沉沉:
“方才诸位才俊出答,老臣佩服至极。”
“然老臣有一疑问,实难按捺。”
“敢问陛下,这数位大人,究竟出自何处?又是如何入陛下法眼,得以荐于殿前?”
此言一出,诸臣皆目视上阶。
霍纲亦随之躬身:
“陛下,臣等并非妄议,而是实有所惑。李大人也好,这几位才俊也罢……在此前,朝堂无一人有所闻,履历之处皆似空白,查无所载。”
“陛下若是早有储才之计,我等未识未知,实乃疏失,然其中经过,还望陛下明示。”
魏瑞亦叹道:
“是啊陛下,若今日之事非偶然,而是您早已筹谋,教养、察验、历练有年……那朝臣不识其名,反而是我等之愚矣。”
三位朝中最德高望重之臣接连出声,其余大臣更不敢轻言,此刻亦皆躬身俯首,屏息静听。
而高阶之上,萧宁只是淡然一笑。
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将手中的玉笏缓缓搁于案上,抬目看向殿中众人。
殿内金光斜洒,笏影冕影落于面前的玉阶上,映出两行深色阴影,笔直如界。
他缓缓启口,道:
“诸卿疑惑,朕心知之。”
“但诸卿若以为,这几人是朕偶然得之,是临时寻来、仓促命用,那便小看了朕。”
话音平静无波,却句句击人心骨。
“当皇帝的,若只知坐于殿上,看奏章、听禀报、听朝臣你言我语,那与傀儡何异?”
“若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能知人于未起、察人于细节,又如何能理天下,驭群臣?”
他微微一顿,目光淡然扫过朝中一众老臣:
“诸卿皆是历朝旧臣,自问识人之法,安民之道,为何便不思,陛下若真要亲政,怎会没有布置?”
他不等回应,自顾自地道:
“这些人,非是朕一日之所识。”
“亦非密探所报,更非旁人荐举。”
“皆是朕,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自拔擢。”
众臣一震。
“亲自?”
“陛下所言……莫非是那次——”
“缘会!”
魏瑞脱口而出,声音几不可闻。
萧宁点头一笑:
“正是——朕缘会之行。”
“当年,朕以‘行巡缘会’之名,行遍西都、中州、南楚、东海,十有六府,三十八州,实则非为祭礼,不为祈福,只为寻才。”
“朕一路微服而行,历经驿站、乡校、巡司、吏舍,凡有所闻,必亲入其境;有所荐,必亲见其人。”
“或与小吏对话于衙署之侧,或访塾师于乡馆之间,有者半夜灯下剖案,有者集市口论民田之利。”
“彼时彼刻,他们皆不知朕为天子。”
“但朕却记下了他们。”
“因他们虽在泥泞中,目中仍有乾坤;虽身为草野,却心怀治国之略。”
“朕返京后,便密命司礼监、内书院、兵马都察三司,暗中召试之,录其行,观其为。”
“其后两年有余,朕不断以小事试之,以琐事磨之,不令他们相识,不令他们自满。”
“如今——既是时机至了,自当引入朝堂,择其所任。”
话毕,满殿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沉默了。
萧宁站在高阶之上,身后是正午将至的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