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今日,陛下已有新意,另择人选。”
“那臣不敢多留,辞位谢政,以安天下之议。”
他顿了顿,忽然转头,望向身后新党一列。
“而且,陛下或许不知。”
“臣之门下,尚有数人。”
“亦是我多年提携、培养之人。”
“若因臣而连累他们,将来或为诟病——”
“那也一并辞去,干净利落!”
他目光如电,轻轻一扫新党数位部郎、判司、都官,眼神之中隐有示意。
那不过一个极轻极细的眼神。
可新党中人皆会意。
这不是即兴之辞。
而是早已布置!
就在今晨!
就在昨夜之后,他们已做了最坏的准备——
一旦萧宁反击,他们便集体辞官。
以退为攻,以压为令。
试探他的底线!
果然,王擎重话音一落,立于右列之下,率先跪地行礼者竟不止一人!
“臣,陈德魁,愿与王公一同引咎辞职!”
“臣,顾延清,请辞职务,惭愧难当!”
“臣,沈亦周,无面再留朝堂,愿解枢机之任!”
“臣……愿与王公一同谢罪,引咎辞位!”
一声又一声,如风中落叶,接连不断!
短短十息之间,新党一系的中坚大员,几乎尽数跪地!
他们脸上无悲无怨,语气平稳冷静,恍若早已认命。
可正是这种“认命”,却比争辩更具压迫之力!
这是一次集体请辞!
是朝堂百年难遇之大事!
是政派主动示威,以求震慑之极策!
清流一列,霍纲脸色发白,连额角都渗出冷汗。
“他……他们真敢这样做……”他声音发颤。
魏瑞目光如刃,死死盯着前方,却未出声。
他知道,这是王擎重的最后一招。
——以身殉派!
——以退逼进!
他赌,萧宁不敢真让中枢空悬!
他赌,这十余人辞职之后,朝务立即崩盘!
他赌,无人能接!
他用整个新党的班底,来压萧宁!
压他低头!
压他改旨!
压他认输!
而今朝堂之上,一时间竟陷入山雨欲来之势!
左右官员目光慌乱不定,有人低声窃语,有人紧攥笏板,有人面露惊惧!
这一刻,大尧朝的气运仿佛被人掐住咽喉!
谁都在等——
等那位少年帝王开口。
而他,却依旧端坐不语。
龙袍未动,眉眼无波。
只是那双眼睛,自始至终,都静静看着王擎重。
那目光之中,既无愤怒,也无惧意。
仿佛这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
王擎重也在看他。
两人隔着一座金阶,隔着满殿风雷,目光交汇。
这一刻,是君与臣之间的角力。
是新党与皇权的生死一搏!
王擎重一语不发,却已将战鼓擂响!
——这,就是最后的决战!
若萧宁退一步,王擎重便胜!
若萧宁不退……
那这满殿之中,便将血雨腥风,再无转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