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他明白——
王擎重这是要破局。
不是争权,也不是扳回一城。
是要赌天子支撑不了这张桌面。
是要一条路走到底,以身入局,不惜局散。
林志远沉声道:“那若他撑住了呢?”
王擎重眼神微动,语气却未变:
“那我认输。”
“新党下场。”
“我,去看门写字。”
“可若他撑不住……”
“他便知,什么叫真正的执政!”
林志远终究低下头,不再劝说。
他知道。
王擎重已然心定。
这一刻,他再多劝一句,只会被视作懦弱与妥协。
他只能沉默,只能看着——
看着这个新党最沉重的一枚棋,如何步步向前,试图与那少年帝王一争高下。
可心底最深处,他却始终藏着一句话。
一句他不敢说出口的话:
——若他真撑住了呢?
若这少年天子,不仅应得了十七人之缺,还能接住十七人之后的断网、空壳、权移、压力……
那你王擎重,倒逼者成,逼的不是败局,而是彻底退出历史。
林志远喉头一哽,终是长叹一声,收了眼神。
他知道。
这场棋,已不是他们可以随意落子的闲局。
而是一子输赢,满盘翻覆。
他也知道,王擎重已经走到了“谁先回头,谁输到底”的绝路。
而对面那个身穿金绣蟒袍、面色平静的少年——
正等着这一刀切下!
忽有风起于殿外,掠过阶前朱纱帘帐,轻颤而不响。
而殿内,气压已如雷霆将至,沉得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
王擎重缓缓踏前一步。
他这一动,无人言语,满殿目光俱被他一人引去。
那是朝堂权势最重的一人。
新党之主,枢机中枢之眼,执政十余年,言出法随。
他今日第一次低头。
却并非屈服,而是——请辞。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如裂帛:
“陛下。”
“方才罢免四人。”
“说是因病不上朝,未听政务。”
“可陛下也知,那四位,皆非庸人。”
“卢相子从边镇、顾氏子弟于礼制、陈荫仁理财精明,裴景台统兵多年——”
“俱为社稷栋梁,非一朝能替。”
他语声顿了顿,略带一丝沉重之意:
“臣非为一派开脱。”
“只是忧心,若朝廷处置忠臣,仅因今晨缺席,恐非长治之道。”
“而若这等行事,便为失职之由——”
“那臣,也请一并处置!”
语毕,忽听“笃”然一响,他手中笏板垂地,声音脆响,震人耳膜。
那是臣子主动请解官职的表示!
朝堂哗然!
这一刻,左列中立几位年长者眼皮一跳,霍然抬头。
而清流阵中,许居正脸色陡然一变!
“他这是……”霍纲瞪大眼,低声嘶哑道:“逼宫?!”
魏瑞紧咬牙关,目光如铁,沉沉望着玉阶之上,却未轻动。
萧宁却未出声。
他没有震怒,也没有皱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方才一言不发、如今突然“请罪”的王擎重。
像是在等他把话说完。
王擎重低头,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从容:
“臣身为吏部尚书,十余年苦心,不敢怠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