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对许居正道:“许公,看来……我等真是错看了。”
许居正面色不变,只是缓缓闭目,一言不发。
郭仪则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透着罕见的疲惫与痛心:“一个只能听赞不能受谏的帝王……纵有万钧兵力,也难渡万民寒心。”
“这下好了,”他低声,“朝纲……怕是完了。”
一旁的几位清流文官亦低头沉思,脸色或惊惧,或悲凉。
而这边的气氛一片凝重,那边的新党阵营,却宛若初升之阳,光芒四射。
林志远被陛下点头认可之后,眉宇间早已掩不住志得意满之色。
他回到班列时,一位位“同道中人”上前恭喜,低声称赞不绝。
“林大人所言精妙,果然能得圣心啊。”
“这才是真正的‘辅君定策’,咱们新党今日,算是抬头了!”
“王尚书果然有先见之明,早早将林大人荐入户部,今日之功,当为首功!”
这番话自然传入了站在最前列的吏部尚书——王擎重耳中。
王擎重一袭深紫朝袍,面色含笑,眼神却始终沉静。
他缓缓拢了拢衣袖,看向殿中高座之上的年轻天子,心中浮现出一句评语:
“不错,的确是个懂得识人、也懂得护短的君主。”
萧宁那毫不留情的一句斥责,几乎是将清流打得措手不及。
而这,正是王擎重想要的局面。
朝堂之上,不需要太多清言直语。
需要的,是能顺着帝王之意,做出“成效”的人。
王擎重站在新党的最中心。
他一直低调,但在孟党覆灭之后,他才是真正掌握了吏部大权、调动朝中中层官员网络的幕后枢纽。
而今,他与林志远为首的“实绩派”新党,势头正盛。
他们提出的种种“改革措施”,表面上看无一不为民着想,如——
减免徭役以“用工折俸”,实则引入大量“转役金”,中饱其私;
主张将边防粮税集中于户部统一调配,实则架空兵部统辖;
又如通过“考绩法”,将地方官员政绩直接上报于吏部评议,剥夺监察御史的实权……
这些条例,每一条细细分析,都暗藏玄机。
可偏偏条条都言之成理,设若普通人听来,甚至会觉得拍手叫好。
——这便是新党的手段。
许居正紧紧盯着林志远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锐光,却终究没再开口。
他知道——
今日已是定局。
他们清流之人,虽满腔热血,但对这位新帝,已然失去了信任的立场。
他看不到清醒的帝王,只看到一个看似威严、实则护短的小君。
而这,是最可怕的。
此时此刻,他仿佛看见了一幅图景:
朝政将被一群伪善之人所把持;律法将沦为谋利的工具;民生将成虚设;朝纲渐崩……
“唉……”他低低一叹,终究摇了摇头。
霍纲低声道:“那边已夺了天子之心,我们……已成孤臣。”
郭仪冷冷一笑:“孤就孤吧。”
“朝廷若真要亡,也总得有人,站在灰烬之中喊一声‘别做孽’。”
而另一边,新党阵营中,笑意却愈发浓烈。
王擎重负手而立,望着高座上的年轻天子,眼中浮现出一抹极轻的弧度。
“陛下啊……你可得记得,是谁今日替你稳了这朝堂。”
“来日你若有成,万望不忘今日立政之人。”
——朝堂风雨初起,正邪未明。
改风,改的是天下风气。
可若风源本污,便算千策万法,也不过是披了糖衣的腐烂而已。
朝堂之下
